“阿翁阿姑说的有道理,可是——”闻清韶敷衍道,“可是我和四皇子六公主他们都觉得是个好主意,极力赞成,还说有需要随时找他们帮忙。”
她算是发现了,一搬出四皇子他们,这俩人就不敢说话了,不过也是,毕竟敦亲王只是个闲散王爷,毫无实权,不过是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她苦恼地摸了摸下巴:“我应该听谁的呢?”
王妃一叉腰刚要说话,敦亲王先开口了:“既然四皇子没有反对,那就有他的用意,你想开就开吧,不过是个小武馆,赔了也没事。”
“还是阿翁明事理。”闻清韶假笑两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忙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就拉着贺余生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闻清韶忍不住问:“二郎,你对敦亲王做了什么?”
“原禄他在暗地里和一些官员做一桩赚钱的买卖,”贺余生解释道,“我只不过是帮他们俩搭了个线而已。”
“这生意有问题。”
“能发大财的办法都写在了律法里。”贺余生淡淡道,“他们总要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代价。”
“好了,不说他们。”他脸上又浮起笑意,“不是要挑武术师傅吗?”
“你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我让人去打听。”
“嗯……”闻清韶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比起那俩个人,显然是开武馆更重要,“因为我想开个专门提供给女娘练武健体的武馆,所以武术师傅也想选女师傅……”
“还有呢?”
“就算没正式练过拳脚功夫也没事,只要身体好有力气就行,反正我可以先训练训练她们,心思要正,对待来练武的娘子们态度要好……”
第二天,闻清韶是被贺余生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晚秋日出的阳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脸上,气色看起来比初见时好了许多。
贺余生看着眼前双眼迷蒙、呆呆看着自己的小娘子,心中发痒,忍不住上前亲了她一下额头。
闻清韶更蒙了,她瞪了他一眼:“太阳才露个头,一大早你闹醒我干什么?”
“武术师傅有眉目了,我们今天先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听到是和武馆有关,闻清韶立刻清醒,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飞快洗漱:“等我,我马上就好。”
贺余生无奈:“慢点,别摔了。”
闻清韶摆手,风风火火地收拾完,拉着他就要出门,走了一半,又绕回去了。
“怎么了?”贺余生问。
“马上就到冬天了,外面风大,”闻清韶从箱笼里翻出件大氅,给他披上,“你身体刚好一点,别着凉了。”
贺余生心中更暖,像是有满满的热乎情谊从里面泛滥而出,他也给她披了件颜色一样的大氅:“你也是。”
“我身体好……”闻清韶刚想说拒绝,语气又被他充满关心和爱意的目光软化,“好吧,我们一起穿。”
她知道二郎对“一起”这两个字迷一般的执着,果然,他听她这么说,那好看的眉眼弯起,似是云开雨霁、山雪融化。
闻清韶对这样的二郎简直毫无抵抗力,忍不住踮脚亲了他一口。
亲完后,拔腿就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贺余生摸了摸自己脸上被亲过的地方,嘴角上扬,眸光微深。
过了不到一刻钟,没见人跟上的闻清韶,打个转儿又跑回来了,磨磨蹭蹭地牵起他的手,眼神飘来飘去:“还不走吗?”
“走啊。”贺余生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
两人坐着马车沿着双桥大街一直走,走过州桥,将那些达官贵族的高宅大院甩在身后,又走过津桥,路过那些店楼商铺和普通百姓的平凡,来到了一个更深、更破旧、更残败的地方。
闻清韶看着马车窗外那一片破了半边屋顶、根本挡不住风的房子,又看了看屋外那些深秋天、只穿着破烂单薄麻衣劳动的人,嗓音发涩:“京城还有这种地方?”
“这里原本是个因为大火废弃的作坊,自从这两个月北方大旱,便有人陆陆续续南下逃难,起初守城门的士兵管的并不严,塞点东西也就放他们进城了,后来情况加重,难民越来越多,官府内中下达了命令,严禁难民入城。”
“不然你看到的难民只会更多,”贺余生叹了口气,“这些只是最早的那一批。”
“北方的民风彪悍自由,性格大多豪爽利落,对于女娘的偏见束缚小一些,那里的女子体格也更为健壮,更符合你的要求。”
闻清韶自然清楚,毕竟小时候她和阿爹在北方边疆的战场待过一段时间。
“而且她们刚经历变故,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没有一个稳定的差事,说服和招募她们更容易。”毕竟要在平民百姓里找几个女师傅真不算容易。
闻清韶点头,表示知道了。
马车晃晃悠悠又往深处走了一段,环境更差了,住在这边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地盘抢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
一路上,不少窥视贪婪的目光在这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马车上流连。
终于,马车停下了。
里面穿着不凡的郎君和娘子下来的那一刻,整个院子简直是蓬荜生辉,周边的荒草枯树似乎成了特意安排的名贵树植。
有个瘸着腿的男人躬着腰谄媚地走上前:“两位贵人来我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赏钱您看着给点就行。”
闻清韶对这些难民很是同情,语气也非常温和:“我们来找人帮工。”
“帮什么工?”
“我们找武术师傅,”闻清韶说完,又强调了一句,“要女师傅。”
此话一出那个瘸腿男人脸色就忽然阴沉下来了,更别提还有后一句。
他冷哼了一声,往回走,嘴里骂骂咧咧:“男的在外面赚钱、女留在家里,就是那个文化人说的男主外女主内,女的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那些个臭婆娘个个都只知道伸手要钱,细胳膊细腿干个什么都叫累,简直是吃白饭的!”
闻清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贺余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对他安抚地笑了下,又对那男人嘲讽道:“再细胳膊细腿,总比你这个瘸了腿的能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