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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韶来不及对这流言的荒诞表示震惊,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她忽然猛地抱住贺余生的手,开始捶胸顿足地干嚎:“好你个贺余生,今天早上一起来就不见你的人影,你是不是还因为昨天的事情埋怨我?!”
贺余生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时僵在原地。
索性闻清韶也不需要他动,继续发挥自己的演技:“要不是我知道今天该是你去木音阁的日子,提前在那守着你,我是不是今天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了!”
“之前留香楼的事情让你丢脸了我知道,可是那也不能怪我啊,我去那里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两人都动静吸引了旁边人的目光,有前天目睹了留香楼闹剧的人把两人认了出来:“这不是敦亲王二郎君和他妻子吗?!”
“就是你说得跑去留香楼抓奸的那个?”
“对,我也听说了,就是他们,听说那个小娘子被她夫君当场捉到和野男人在留香楼私会!”
“我怎么听说,她才是那个被捉奸的?”
跟踪的那人趁着混乱也钻进了看热闹的人群:“我怎么听说有人昨天在留香楼也看见了东宫那位……”
“嘘,就算是真的也不是我们我可以说的!”
“我看啊……没准那奸夫就是……”那人又说,“这两人之间算起来还算叔婶……”
“啧啧啧,这皇家之事和咱老百姓之间也并无什么不同啊……”其他人也被他的说法绕进去了,自发地胡乱猜想了起来。
那人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擡头发现,被围在中间的贺余生似乎不堪其扰,狠狠地拉了一把闻清韶,怒气冲冲地挤开人群走了。
看来贺余生对留香楼的事情是真的很介意。
那人这半年想着,也不再跟了上去,转身回了一开始的茶馆,向原禄禀告去了。
而被他认为恼羞成怒后落荒而逃的贺余生,实际上只是在努力配合闻清韶的表演。
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闻清韶忽然一下蹲在地上弯下腰,肩膀微微颤抖,贺余生担心地蹲下仰头看她:“清韶,你怎么了?”
“扑哧哈哈哈哈——”她忽然擡起头,脸上满是笑容,“太好玩了,你没看见那个人刚刚的样子,他还以为他藏得挺好呢,笑死我了……”
“还有二郎,你刚刚怎么僵得跟个木头一样,我现在很好奇你在原禄的面前是怎么演戏的,他真的信你了?”
贺余生也跟着她笑:“他又不是你,我不想在你面前做戏。”
闻清韶被他直白的话弄了个大红脸,干笑几声,撇开目光转移话题:“刚才那个人是原禄的人?”
“应该是。”贺余生没有戳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最近这段时间,原禄应该会派很多人监视我们,行事需小心谨慎。”
闻清韶了然点头,又问:“二郎,你和那位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给他设套,真的能成功吗?”
贺余生没有把话说满:“人在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时,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
“而且我们这次要做的,不仅是为了查清原禄的真实目的,还为了调查他身边的党羽,然后逐个清除。”
闻清韶皱了眉:“你们之前不是说这件事官家知道吗,你们这样做,不怕他……”
贺余生解释道:“官家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子去查,那必然是默许了太子收拢原禄势力的行为,至少当下这次,官家是希望太子赢的,这是他对太子不能放到明面上的补偿和奖励。”
闻清韶不是很关心太子,随口道:“那官家对太子还挺好。”
贺余生却摇头:“帝心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圣恩。”
“就算我们这次计划顺利,官家大怒严惩原禄,也最多只是罚禄禁闭,绝不会将他调离京城,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送到了官家手上,让他顺理成章地放了原禄。”
“皇子之间需要牵制,朝堂与百姓中,对于储君的呼声最大可以,但绝不能只有一种。可朝廷上的势力和人脉,包括太子手上的大部分,只要官家一个授意暗示,见风使舵、另择‘良木’而栖的人只多不少。”
“我们能做的、太子能做的,就是把握时机,尽可能拉拢、培养、敲打。”
“这样,只要官家没有明面上有废储之意,那么他们在众皇子之间,更多的还是会站在太子这边。”
闻清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见他心中有数,便也不再纠结,但又忽然想到什么,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二郎,你怎么忽然又决定入仕了,之前……”
她想起当初秋闱那次,话音顿了一下,眼底满是对他的关心和担忧:“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朝中那么复杂,天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而且当了官后每天天没亮就要早起上朝,对你的身体……”
贺余生凝视着她那双莲目,可以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闻清韶声音渐渐小了,以为他有点不高兴:“二郎,我不是不支持你科举入仕,我是觉得你的身体最重要,而且就算入了国子监,春闱还是要自己考,一考就考十几天,我怕你身体受不住。”
贺余生忽然倾身,一把抱住她,声音闷闷的:“清韶,你真好。”
闻清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回抱她,表情哭笑不得:“和你说正事呢。”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准备过了。”
原来,自从秋闱那次闻清韶无意中提了一句后,在她面前自卑已久的贺余生就存了科举的心思,于是他的目光自然就盯上了明年三月的春闱。
而这个计划当中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毫无功名的他怎么拿到资格,而是他这个身体要如何平安度过那十几天的考试。
虽然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许多,在几天一次的药浴下,已经很少会发病了,但这次春闱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否则他就要再等三年。
所以私底下,他让木老头在他身上做了许多偏方实验,受了不知道多少而外的苦,所幸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可以短期内缓解症状的方法,春闱那十几天还是能够撑过去的。
只要能顺利度过春闱拿到解元参加殿试,那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他这样做,不是单单为了争一口气。
如今他已经彻底卷入太子与原禄之争,在皇权更替之前就无法全身而退,而若是无功名职权在身,他如何保护自己保护他心爱的人。
贺余生想着,松开怀抱,喉结微微滚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给她听。
下一刻,他的爱人活泼可爱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后,忽然反客为主地抱住他的腰,轻轻松松地把他举起来转圈圈,两人的衣袂亲密地缠绕着,一起在空中翩然飞舞。
他一怔,忍不住笑了,不顾周围人惊讶古怪的目光。
虽然她可能不需要他的保护,但他还是想这么做。
因为,那是他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