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陷朝廷命官的目的,大多都是内部为了争权。
这就是为什么她没去问那些他爹相熟的属下们,而是问了个和兵部八竿子打不着的户部尚书。
没想到,林尚书却摇了摇头:“是一个文官。”
文官?
怎么会?
闻清韶再次试探地询问:“伯父可知这位文官可是有何门路?”
林尚书道:“他是从地方调任,其他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不是内部争权,难不成真的是官家想收权?
闻清韶心里疑虑重重,又挂念着闻父定罪之事:“伯父可知官家何时下旨?”
在那之前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林尚书还是摇头:“不知。”
闻清韶又欲再问,这时垂花门突然打开——
“闻娘子,让你久等了。”是洗漱好的林三娘出来了。
闻清韶立刻收敛好脸上的表情,笑了笑:“三娘子这是哪里的话。”
林三娘也笑,这才看见一旁的林尚书:“阿爹,你怎么在这?”
林尚书指着闻清韶手里的礼物,笑得满脸慈祥:“客人到访,主人家哪里有不出来的道理。”
“好吧。”林三娘没有深究。
闻清韶适时又将礼物递给林尚书,这次他接了。
“让闻娘子破费了。”林三娘笑,然后亲切地挽上她的手,对林尚书说,“阿爹,那我们就去逛街了。”
闻清韶也在一旁客套地含笑点头,好像两人之间没有过什么对话。
“好。”林尚书当然是女儿说什么都依她。
林三娘便高高兴兴拉着闻清韶出门了。
林尚书看着两人的背影,在原地叹了口气才背手离开。
……
落雨坊对面的一家茶馆。
“黄兄,你说我母亲是不是莫名其妙?!”贺余晖对着面前的男人破口大骂似的一通抱怨,“这不是有病吗?!自己儿子被针对了不知道去找那些虫狗算账反倒来烦我?!”
他刚醒没多久,就被敦亲王府前前后后烦了两遍,最后实在忍不住就跑了出来,遇上了面前这个关系一般的世家子。
贺余晖说这些话说得一点心虚都没有,完全忘了这件事明明是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追着我问着问那的烦死了,有这功夫收拾一下那小野种还有那个怪胎不行吗,净搞那些妇人之见,什么小事都干不好,就是麻烦!”
“贺兄莫烦,这都是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被他称作黄兄的男子说着,给他递了杯茶。
“我还是比不上黄兄这般气定神闲。”贺余晖仰头喝完,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这次可出了个大丑,怕是没脸见人了!”
“贺兄说的哪里话。”黄某连忙劝慰,“贺兄也并未干出什么出格之事,投壶比酒本就是雅兴之举,何来出丑一说。”
“也就黄兄敞亮。”贺余晖自己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我也只能跑你这茶馆雅间清静清静,府里的女人吵死了,我头都要大了!”
“贺兄能来我这地方,那真是蓬荜生辉啊!”黄某附合着,借着饮茶的动作,遮住眼底的鄙夷之色。
“说起来,黄兄,你还记得昨天在筵席上谁提议我比投壶的吗?”贺余晖突然想起来什么,说。
“我记得是孟兄吧。”黄某手上动作一顿,面上神色不改,极为自然地反问,“怎么了?”
这位孟某就是在宴会上起哄起的最凶的那个,险些被闻清韶用筷子插到命根子。
“我母亲说有人拿我当棋子啥的,说也说不清楚,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个什么玩意儿。”贺余晖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忽然想到随口问了一句。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黄某眼神闪烁了一瞬:“可是不是你让大家几个给你出主意的吗?”
“也对。”贺余晖记得好像确实是这样,当时场面极为混乱,几个狐朋狗友东一嘴西一句的,也记不起到底说先开的头,“估计就是在府里待久了,惯爱想东想西,妇人都这样!”
“贺兄,话不可这么说。”黄某放下心来,又装模做样地劝慰他,“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母亲也是关心你。”
“唉,别说这个了。”贺余晖又不耐烦起来,反过头来对他这种畏畏缩缩的性子都看不上,“黄兄就是性子太优柔了,少了点少年郎的血气。”
“贺兄说得是。”黄某乐呵呵地笑,敷衍得很真诚。
贺余晖也就没再说,毕竟比起敦亲王妃的念念叨叨,他情愿待着这里和这个没意思的人喝茶。
两人虽然有交情,但是浅得很,也没什么可聊的。
贺余生喝了会儿茶就坐不住了,东张西望地看,结果就在对面的落雨坊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上下来的不只他那个怪胎弟媳,还有那林府的三娘。
“好啊,我说闻清韶那个怪胎怎么敢跟我母亲叫板,原来是攀上了未来的太子妃。”贺余晖一边骂着,一边咬牙切齿地扒在窗口看,“真是小人得志!”
身后的黄某听见神色有异,搁下茶杯也来到了窗口看去。
脸上还挂着谦逊呆傻的笑,目光却幽深如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