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可还有话说?”闻清韶斜睨了他一眼,“这般磨蹭的作态,万一耽误了大家的雅兴怎么办,我看兄长还是爽快一点,直接答应了吧。”
“就是就是。”有人起哄,“难不成世子真担心输给这位小娘子不成?”
“答应就答应!”贺余晖哪经得起这种话,就算担心是坑也得往里跳。
“那赶紧开始吧。”闻清韶笑容瞬间敛起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天边,“再耽搁下去就该下雨了。”
“那可就太可惜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贺余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抖了抖,强撑着大哥的威严,拿出一幅谦逊的姿态:“我与弟媳比投壶已是胜之不武,还是弟媳先请吧。”
“胜之不武吗?”闻清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利落地踢了一脚箭筒,一直利箭应声飞起——
她又一甩袖,两指稳稳夹住箭杆,手指翻飞之时,挽了个漂亮的箭花!
众人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贺余晖倨傲的脸色都僵了,心底被他忽略的心虚和不安一下涌了起来。
该不会……
只见闻清韶长臂一挥,箭矢立即登时飞出,以穿云破月之势,刮起“哗哗——”风声!
众人无意识伸长脖子去看,筵席上的人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个个姿态滑稽极了——
“叮——”铁铜相撞之声刺耳异常。
“中了!”
“闻娘子厉害!”
人群中有人欢呼,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
没人发现,那需要两人合擡的壶尊竟不着痕迹地摇晃了一瞬。
贺余晖提着的那口气放下,双手抱胸,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侥幸中了壶身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确实侥幸,也不过是个壶身而已。”闻清韶好脾气地一笑,“兄长请。”
“哼,你可看好了!”贺余晖感受到周围无风,心下笃定了几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投壶!”
大话说得漂亮,但那只箭矢也不过是堪堪擦着壶耳的边却进了壶身。
“噫!”众人嘘声一片,“不过是侥幸投进了壶身而已!”
“说什么呢你!”贺余晖恼羞成怒,“她不是也一样只是投进了壶身,又没赢我,我这是让她一手,省得你们说我欺负一个小娘子!”
众人暗地里嘀咕他输不起,但碍于他世子的情面上没有直说。
他一仰头就喝了一樽酒,然后恶声恶气地指着一旁柔弱的郎君:“他不是也要喝,你得意什么?”
正有一小厮捧着酒樽上前,贺余生一个余光都没有给他,直接接过酒樽。
闻清韶立在一旁,眸光沉浮,嘴角的弧度似嘲似笑:“二郎慢些喝,这一樽酒可得喝三场呢。”
贺余生端着酒樽的手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应道:“好。”
贺余晖却只以为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会连输三场,那股嚣张气焰又冒了出来:“弟媳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剩下两场那可不一定有那个好运气,我也不会让你了!”
“多谢兄长让我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投壶。”闻清韶一笑,风轻云淡地挽了挽袖,“那接下来我就献丑,斗胆学一学兄长投壶——”
话音未落,她就挑起一只箭矢堪堪对准一瞬就飞掷出去!
“叮铮——”壶身震颤一瞬,又牢固地定在了原地。
“中了!”“贯耳!”
“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什么厉害,要我说,没准就是运气好。”
“你能次次运气好,别不承认了,你投壶就是不如人家一个小娘子!”
眼看话头越扯越远,众人各自有看好的人,竟偷偷下起了赌注来。
常经眼看着自己妹妹偷偷叫人去往闻清韶身上加注,气笑了,结果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看到贺余生望着闻清韶那充满信任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也让人加了注。
不论众人怎么猜测,另一个当事人贺余晖的脸色却是实打实地黑了。
闻清韶理了理未乱的发型,笑得温和俏皮:“哎呀,兄长,我竟然侥幸贯耳了呢。”
贺余晖咬牙:“那又如何?”
“确实不如何。”闻清韶却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只是轻飘飘地说,“轮到兄长了呢,我期待兄长带我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投壶——”
“你!你欺人太甚!”贺余晖哪里听不出她话中带刺。
闻清韶无辜眨眼:“难道不是吗?兄长总不会投得比我还差吧?”
贺余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在众人或嘲或笑的目光下,艰难地擡起手擦了把额头渗出的汗,嘴硬道:“不就是贯耳,又不是只有你可以——”
但他投掷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迟疑了。
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气息都不由得乱了起来。
“兄长这是怎么了?”闻清韶在一旁笑,作出一幅不解的神情,“难道是箭矢有什么问题?”
贺余晖恨恨一咬牙,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用力一挥——
中了。
“噫,又是壶身。”
“我还以为……唉……没想到……”
众人大失所望,贺余晖气喘不止,身侧掷箭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啪啪啪——”闻清韶却是在一旁鼓起了掌,“兄长果然厉害,又是连中!”
“用不着你在这变着法讽刺我。”贺余晖输人不输阵,“我愿赌服输。”
他如小孩子置气一般到了满满一樽酒一饮而尽,“啪嗒”一身摔在桌上,指着闻清韶就说:“你有本事再投一次壶耳,我还就不信了!”
“若我能投中,兄长该当如何?”闻清韶掂起箭筒里最后一支箭,状似随口一说。
“我就多喝一杯!”贺余晖被她接二连三的诳语彻底刺激到了,“不,我多喝三杯!”
“兄长这意思是多计一分多喝三杯?”
“对!”贺余晖浑然没有察觉闻清韶话里的坑,一口应下。
“我自然是信兄长的。”闻清韶笑着恭维,“兄长那可是京城家喻户晓的君子,自然说到做到。”
“那是当然!”贺余晖心里直犯嘀咕,转眼一想,再怎么样也不过就多喝三杯而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好。”闻清韶这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
不待众人揣测明白,闻清韶那边却是已经摆好了架势。
众人立刻抛开疑虑,连忙凝神看去——
“我确实不会再中一次壶耳——”
“哗——”箭矢应声飞出!
“我要投的可不只是贯耳——”
“铮——”箭矢猛地击中壶身!
“而是骁箭。”只见那箭矢竟硬生生地反弹出来,向着闻清韶的方向风驰电掣袭去——
而她却是不避不闪,伸手稳稳截住那支箭,一个转身,又掷了出去——
“铮——”再中!
有终又骁箭者,多得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