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着了。
“二郎?”闻清韶轻声试探。
郎君的眼睫微微一颤,喉结一动,嘴唇紧抿,低沉的音节几乎是哼出来的:“……嗯。”
刹那间,她的差点被他哼化了,但她没心思细细体会,便紧接着问:“二郎,后天我跟你一起出门行吗?”
良久,他说:“……好。”
闻清韶目的达成,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撸浣浣的动作都流畅自然了几分。
她这才有心思好好观察贺余生。
削瘦修长的手臂将衣裳扯出一道利落的直线,指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饱满却苍白的额头,低垂的眼睫在泛青的眼底落下一道暗影,略有凹陷的脸颊此刻却泛起了病态的红……
闻清韶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闻到了郎君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
原来不是睡着了,是喝醉了……
就几只醉虾也能把他吃醉了?
酒量还算不错的闻清韶表示难以理解,随即鼻尖一耸,目光落在了那剩下半碗的汤上,那里的酒味更甚。
她恍然大悟,之前喝汤的时候也尝到了酒味,但以为是先前吃醉虾是口腔残留的,没想到原来是汤里掺了酒。
那他醉了倒也能说得过去。
闻清韶又将目光挪到他脸上,有些手痒,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
这手感——比起摸毛茸茸的浣浣还要好上几分。
莫名其妙失去了顺毛服务的浣浣:“……汪!”
闻清韶没理它,而是紧紧盯一幅任人窄割模样的贺余生,眼睛一转,缓缓笑了,笑容里满是狡黠:“二郎,我同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他说:“……好。”
像是极力挣扎过后,穷尽了力气,才吐出的一个字。
闻清韶只当他是醉得意识不清了,继续诱哄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今天去宫里不是去拜门的,只是去看望一下阿熹。”
她确实没去宫中拜门,而是去的大牢。
与其最后让他从别人口里知道,倒不如她自己告诉他,免得夫妻离心。
虽然她并不足够信任他,毕竟……他是敦亲王的儿子,是她被赐婚的对象。
没等他回应,她又接着说:“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去拜门的,你要相信我。”
“但是没想到,官家体恤我,竟然赐了我手谕,特许我今日可前往刑部大牢见我阿爹。”
她央求阿熹帮她求情多次,初四、亲迎,而拜门是最后的机会。
“我事先真不知情。”
她确实没想到,拜门这次官家竟然同意了。
“事情突然,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到府里喊你一同前往,便自己一个人去了,你不会怪我吧?”
这次,她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反正你刚刚答应我不会生气的——”她猛地擡头,色厉内荏地说,“你不能怪我!”
他还是没有回应,这次连眼睫都不颤了。
这是醉得彻底睡着了?
闻清韶暗暗嘀咕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往后一躺,神情回归放松,悠闲地摸了摸浣浣的毛。
正好,以后他要是秋后算账的话,她就倒打一耙——呸,是有理有据地反驳,她今天已经跟他讲过了。
这般想着,心情越发舒畅。
闻清韶往屋外招手:“来人——”
几个丫鬟垂进来了:“娘子有何吩咐?”
“二郎他喝醉了,你们把他扶回房间。”
“是。”几个丫鬟应得爽快,做起来却很是为难,贺余生的手跟嵌在了桌上一样,浑身也僵硬得很,根本扶不起来。
“你帮我抱着浣浣吧。”闻清韶见状,说,“郎君这边我来吧。”
然后她就在一众丫鬟惊讶的目光下,轻轻松松地讲贺余生提了起来。
是的,提起来。
人可真瘦啊,还有睡姿怎么这么奇怪吗,浑身僵得她都快掰不动了。
手下的触感嶙峋而僵硬,闻清韶颇感诧异,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爹身上也是硬邦邦的,郎君再瘦也不比小娘子娇柔。
她半拖半搂地将贺余生带回了房,控制着力道放在了外侧的床铺上,将他外衣靴子脱掉,盖上了被衾。
而他这一睡,便是一整天。
……
次日,天边才泛起一道鱼肚白,房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睡得正香的闻清韶就被吵得不安地翻了个身,发丝划过莹润的脸颊,皱起好看的秀眉。
“娘子。”似乎是濯缨在喊,“娘子,快醒醒。”
“郎君说今天要带你出门,你快起来吧,他已经在外面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