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大良的军队退出狄虏城寨，这群老弱妇孺也护不住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周边的城寨杀了。但周边的城寨不是傻子，这群人只会被牵回去做奴隶。
做西南部落人的奴隶，还不如做云川城的奴隶。
方怀觉得对这些人来说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把这群人带回云川城，正好可以给外城重建出一份力。若是再过个几年，仇恨被时间消磨，说不定这群人也变成了大良人，狄虏城寨也就没有了。
虽然他觉得干脆把这帮人杀了算了，而且也并不觉得仇恨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消磨的，但是他也承认，他提起方孝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咬牙切齿了。这群老弱妇孺之前没上过战场，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可怜，那大概云川城的士兵也可以把这份恨意消解吧。
如今最终的决定交给云川城里的家伙们去头疼，他在城寨中做些狄虏奴隶融入云川城的前期准备，有备无患。
可谁知道又看见卫桓这傻小子蹭过来旁听，他把这小子骗回去不就是万一真的屠城了，这小子不用经历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怀的语气中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崩溃，卫桓自然是更发现不了啦，他喜滋滋地说，“我刚刚出门便见着了雀儿姑娘，雀儿姑娘可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我把东西给了她就回来了。”
旁边的首领夫人之前一直一言不发，如今听见两人对话终于嗤笑一声，“你回来了，你身边的这位大人不就又不能杀我们了吗。”
方怀承认，他骗卫桓回去就是想暗示那边自己的态度，他想屠城。
他可太想了，从西南王还没有来云川关，还没有云川城的时候他就开始想了。他死去的义父，死去的士兵，还有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的西南王，云川城因为狄虏已经失去了太多人，他凭什么以德报怨，在乎这群狄虏人的性命。
他想得坦荡，唯一顾虑就是不想让卫桓这个小孩子看见屠城的惨状，还是一群已经被绑起来无法反抗的老弱妇孺。这不光彩，所以不适合刚刚上战场的小孩子看。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卫桓，“我父兄皆埋骨西南，若是屠城，桓当斩第一刀。”
说这话的时候，卫桓没了平时乐天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眉目里沉着恨意，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了。
“而且以狄虏人的残虐，若是今日时云川城破，城中百姓可不会活这么多日。”
首领夫人听了哈哈大笑，“怎么会，活着的奴隶才是好奴隶，西南人一直因为比不上你们大良人口多而战败，有这么多奴隶我们当然要笑纳。”
到底还是年纪轻，卫桓听了这话忍不住冲上去想要打人，被方怀拦住了。一直到卫桓被方怀拽出去，才轻轻地同他道谢，“要不是方副将拉着我，我也下不去手打女人，差点就要丢脸了。”
听着这话，方怀又觉得卫桓像是小孩子了。“本来我应该劝你别被仇恨迷了眼，不要迁怒之类的，但是我自己也做不到，所以我便不劝了。想听大道理的话，去找苏奕吧。”
“我看方副将做得很好呀。”卫桓有些迷茫，“之前好多次我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要动手了，我看苏副将也很激动，方副将都不受影响呢。”
方怀冲着卫桓微笑，只告诉他去找苏奕问。
打了人一时痛快，可王爷和世子还在等着狄虏这边找解药。他比谁都想一刀捅死这些面目可憎的狄虏人，可是不行，他们专门借来的西南巫医说各家有各家的法子，他也不是完全了解。所以这群狄虏人不能死，至少要等他找出解药之后才能死。
雀儿动作很快，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刚刚擦黑，远处的天空被将要落下的太阳烘成桃红色，格外漂亮。真奇怪，明明每日都见到日落，今日的却漂亮得让雀儿想要拉叶辉来看。
她快步走进王府，听见主屋说话的声音，便走了进去。王府已经摆了晚膳，叶辉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子边，雀儿没有多想便伸手去拉叶辉。
叶辉猝不及防被拉住手有些意外，虽然已经看不见，第一反应仍然是转头去看。
桃红色的天空转瞬即逝，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点余晖照亮，远天变得黑沉沉的，有下人在门口点亮灯笼。
就在这将暗未暗，将明未明的时刻，雀儿对上了叶辉那双失神的眸子，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叶辉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