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滴在王爷的脸上,王妃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面的泪,赶忙先用帕子帮王爷擦了,再给自己擦干净。
王妃看王爷的时候,雀儿在看叶辉。
雀儿从没见过这样的叶辉,苍白的,沉默的,沉睡不醒的。虽然还在帝京的时候雀儿甚至住过叶辉院子里的梧桐树,可那时候的叶辉就算睡着也与眼前的截然不同。
因为这明显的不同,雀儿并没有走近叶辉的床榻,她自进屋便再没有往里面走过,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很专注地看着叶辉。仿佛她不走进来,就能等到一个醒过来的叶辉过来拉住她的手,牵着她进屋。
“王妃,雀儿姑娘。”扁鹊向两人见礼。刚刚王妃发泄情绪的时候,扁鹊就一直站在屋子的角落,见王妃情绪平稳下来才出声。至于雀儿这个姑娘,扁鹊得承认没明白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走进来,但是这都不重要,因为自己刚一出声,这位姑娘的视线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在下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王爷和世子的军医。王爷他自从受了箭伤便中了毒,之后狄虏贼子又以新毒诱之,加速了毒物渗透进五脏六腑的速度,如今王爷每日昏睡,清醒的时间很少,也许很快就会……”扁鹊避讳在王妃面前说出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结果。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王妃眼睛仍旧是红的,不甘心地追问。
扁鹊斟酌着不会刺激王妃的说法,“鄙人医术浅薄,确实无计可施。如今将军们出征狄虏,说不定狄虏人有自己的法子,王妃且等一等将军们。”
王妃没理这一听就是安慰人的说法,转而问,“我听说皇上的症状也是这样一睡不醒,是不是和王爷中的同一种毒。”
“我没见过陛下的症状,可所有人都说陛下与王爷的症状相似,想来应该是同一种。”
王妃点点头,帝京里流言四起,都说皇帝活不久了,太子广招天下名医都对这毒没法子,王爷的毒想来也不必抱什么希望。王妃心里有了数,之前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反而松了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一并吐了出来,感觉倦怠起来。
扁鹊观察王妃神色,转而说起叶辉的情况,“世子的情况更复杂一些,我推测世子可能中了不止一种毒,狄虏人几次进攻都用了不同的毒药,现下也不知道世子到底中的是哪几种,只能等着将军们从狄虏人那里问出来。”
“辉儿怎么也现在这时间睡觉,是也中了王爷的这种毒吗?”提起叶辉,王妃才注意到刚刚午后,并不是睡觉的时候。
“不不不。”扁鹊赶紧否定,“世子现在昏睡是多种毒药共同作用让人疲累所致,世子如今应当算是在睡午觉,只是时间有些长而已,按照往日的习惯,半个时辰内世子一定会醒的,”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雀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她将小瓷瓶递给扁鹊,“你帮我看一下这个是什么,我从隐杀楼总部里顺来的,听说是可以解百毒的玩意。”
在场其余两人虽然不知道隐杀楼是什么,但听到解百毒眼睛都亮了起来。
扁鹊打开瓷瓶,倒出来一粒黑色的丹丸,只有一粒,兴奋的心情便稍稍冷却。他仔细观察这丹丸,皱起了眉头,又用随身带的小刀切了些碎屑下来,放入口中。
“这恐怕不是药,是蛊,西南人有置百虫于罐中任其厮杀来养蛊的法子,但是具体能有什么作用,在下就不知道了,那都是西南人的不传之秘。而且,以在下的眼力来看,这蛊像是死了,可能已经没用了。”
扁鹊将蛊收回小瓷瓶,递还给雀儿。
雀儿听说这是枚没有用的死蛊,点了点头,“隐杀楼不知道供了多少年的东西,死了也正常。”
虽然嘴上这么说,雀儿却打定主意找个西南人来问问,正好大军在攻打狄虏寨子,她可以去帮帮忙。
扁鹊见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便劝两人去休息,“王爷和世子的情况还算平稳,也不用太多人时刻守在这里,两位鞍马劳顿还去休息一下,若王爷或是世子醒了再让阿旭去叫您。”
“你们把辉儿带出去,我陪王爷躺一会儿。”王妃自己确实需要休息,却不打算离开西南王,“你们去守着辉儿就好,王爷这里我看着。”
西南王如今连醒来的时间都没有规律了起来,照顾起来格外磨人。扁鹊还想再劝劝,雀儿已经上前抱起了叶辉,往门外走去。
雀儿身量不够,虽然一手托脖子一手抱腿窝手上非常稳当,可旁边的人看来就是姿势别扭。阿旭生怕雀儿摔了叶辉,跟在雀儿身后也出去了。
王妃见雀儿把叶辉抱走,她便直接上了之前叶辉睡的那张床。这床虽然与王爷的床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远,王妃将王爷外侧的那只手拉出来,两手交握悬于空中,就这个姿势睡着了。
扁鹊看了叹一口气,找了个小凳给王爷和王妃托住手,等到阿旭回来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