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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架临时租用的飞机上,莫清欢醒来。
她像是打了一个小小的盹儿。
“清欢姐,飞机马上落地,”旁边的助理同她说道,因着机翼轰鸣,基本是靠吼的,“十万大山的行程已经安排好……”
“不去了。”莫清欢皱皱眉,似乎还不习惯这个称呼,毕竟,先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人叫作清水丫丫。
那是她在游戏中的名字。
伸出右手,靠近腕口心脉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红点。
那是,姑姑莫雪被绑架那日,有人同她种下的。
找到蛊门主玉安岚,抑或找到蛊人冢,才有后续的解药。
否则,毒发,没命。
可是,先前,红点已经长出根须,根须扎入血脉,在入局之前就已经裹上了心包,钻心的疼。
现在,怎么好似压制住了?
“有人送来针|剂……”小助理瞧莫清欢一直盯着手腕,不得已说出真相,“你那会儿情况很不好,如果不用,也是要……要死的……”
说到后面,小助理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嗯,”却不料,莫清欢只是点了点头,“落地了你安排一下,尽快调整好行程。”
“嗯嗯,”小助理点头如捣蒜,“姐,我们要去哪儿啊?”
“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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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蝉鸣的日子,乡野就没那么聒噪,显得十分安静,有种世外的悠然。
但,雨仁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喜欢鸣蝉,喜欢那种热辣的叫唤,喜欢,在那些热辣叫唤里发生过和即将发生的故事。
但,并不包括现在正在发生的故事。
雨薇宁坐在他前方不远处,像是行脚累了歇歇脚,又像是种好了庄稼在等生长。
但,雨仁知道,她不在了。
呼吸没有了。
那就是死亡。
雨仁从囡囡身上知道的。
而死了就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什么都不会有了。
他看向面前铺展开的万亩茶园,觉得今年,不会再有蝉鸣了。
甲四宗走来,照旧默无声息,他带走了雨薇宁的尸|体,同甲天禄的一起,完成了安葬。
下葬那刻,天落了雨。
雨仁没打伞,甲四宗也一身泥泞。
两位老人的送别,不过一个花白了头发的甲四宗,一个讷讷无声的雨仁,以及泼天的细雨。
事了,雨仁擡腿就走,没有回头,仿佛面前埋葬的,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甲四宗拍实坟头,扔了锄头:“倔驴!”
雨仁宛若没有听见,脚步不停。
“是去龙城不是?”甲四宗于是喊,“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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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开行前往洛水的路上,秦川睡了一觉醒来。
她摩挲着手里毛毡裹好的本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稚嫩的笔触,一个又一个拙劣的谜题,即使时隔多年,秦川依然记得那些谜题被解开时,谜题后掩藏的甜蜜和暖心。
那是一个个夜晚,独属于她和她父亲之间的小把戏,不被任何人知道。
秦川的唇角始终微微上扬。
突然,秦川翻动书页的手顿住。
那是一个隐藏在所有谜题之中的,不起眼的一个小谜题。
顺次书写的本子里,秦川也清楚记得,当年是没有这个谜题的。
有意模仿的稚嫩笔迹和仓皇的字迹让秦川心底一紧,那有可能,是她的父亲沈其昌在最后时刻留下的一点东西。
秦川颤抖了手,将小小谜题逐字逐句看过,一如当年一般小心翼翼。
沈其昌的出题手段向来并不高明,更何况是弥留慌乱之际,那点谜题更是好猜。
谜底指向特定的文字,而文字出自特定的一个地方,那是父女俩的一点小秘密。
秦川很容易就能破解,然而,只在破解那刻,她突地猛然挺身,而后,疯了一般寻找手机……
因为,谜底很简单,只六个字:不要相信严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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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出发前往龙城的沐云是在即将上飞机时醒来的。
意识清明那瞬,就是大口大口喷吐的鲜血。
丽姐急忙上前,却被沐云让开:“无事。”
他这么说着,咳嗽又起,带出更多的鲜红。
丽姐皱眉。
沐云便自顾自闭了眼,开始静养:“你知道的,总归是要有点代价,不过……死不了。”
那点话,很轻,像是为了宽人的心。
但,他的状况却根本没法让人有半点宽心,鲜红满铺,刺目。
小明和吴琳都不见了,行程又颇多隐秘,丽姐一人已经够要操心,沐云知道。
便又说:“我有法子,睡一觉就好……”
说罢,果真就要闭上眼。
“人醒了,”强哥这时插了一句,略带犹疑,“还去么?”
沐云疲惫睁眼,想起先前答应过某人的事:“去吧……”
是夜,有人奇袭鬼面人会|所,在地底监牢将一人救出。
却见那人暗藏凶器将救他之人捅伤……
听说,那是严柏。
听说,刺激太大,疯了,连救他之人也不放过……
夜色最深那阵,万籁俱静,却突有直升飞机飞入洛水林家。
洛林刚合拢的家门被紧急敲开,强哥亲自来,满身的血尚未干涸。
洛林披衣而立,顷刻打开所有医馆的照明设备,像早有准备,灯火通明里,丽姐护实严密的一人被从飞机上擡了下来。
看不清面容,只见血透了临时包扎的棉纱。
洛林回身准备去拿救命的工具,强哥拉住他:“不必,都有……”
又道:“他拜托你不要联系秦川……”
话没说完,内里灯火通明那处,秦川放下刚喝了一口的茶,擡起脸来。
人也于此刻送入洛林医堂。
棉纱红透那处,秦川和洛林同时瞧出,那是灰败了脸色,似乎已经死去的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