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像一场久违的献祭,所有远道而来的人,都将得以窥见远古的秘密。
前提是,还有命!
不远处,木雀齐齐扭转,开始集结盘旋,没再飞远,与此同时,那里也渐渐清晰起一种声音……
熟悉的,木质关节相撞,沉重踏地的声音。
“来了……”
从刚刚看到师古开始,小男孩就晕了过去,此时,刚好醒来。
在渐渐清晰的声音里,果不其然又发起抖,整个人缩在沐云外套之内,一双眼漆黑瑟缩。
用不着问是谁来了。
秦川和沐云都知道。
将小男孩放到安全地带,秦川交待:“你把自己藏好,等事情结束了我来接你,在那之前,不要跟任何人走,也不要听任何人说话。”
说罢,将小男孩的双耳塞上。
“听到了吗?”
小男孩茫然着双眼看向秦川,依稀听见一些,反应片刻后点了点头。
秦川便将布条再塞紧一些,又将小男孩完全用花草遮住,而后,回身同沐云站在了一起。
很快,越来越近的重木踏地声里,木雀飞旋,拥着一人出现在道路尽头。
果然是她!
骑在高大木牛之上的朵朵正一脸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川和沐云,她的身后,是整个机甲队列,木牛流马一眼不绝。
其上,坐了人。
“果然有人穿过机关进来了!”
“我就说他是叛徒,他出卖了机甲村!”
“所有的傀人都不该留!都不可信!”
“处死他!处死他!”
……
秦川一愣,杂乱的人声里,她听出了三个熟悉的声音。
虽然略微不同,但,在“真假”残局里,音高、音低而且和缓的三个声音,全都在此时出现了。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似乎串联在一起,秦川想起,那个局之后,师古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
他当时按了两次按键。
现在看来,其中一次,似乎可以确定,是下的死令。
可,师古为什么要让三人死?
而三人又为什么说自己该死?
现在出现在机甲队列中,骑在木牛流马之上的人又是谁?
所有的谜团山一样压来,串联在一起的线索不等一一拆解就又迅速扭缠起来,一时理不出半点头绪。
但,眼前局势紧张,显然没给二人过多思考的时间。
因为,朵朵身后,数十骑在木牛流马之上的村民,已经全都朝秦川和沐云举起了弩|弓……
秦川和沐云身后还有退路,可他们一侧的山坡上,是那个机关紧锁,方正端立的傀笼。
师古,就在里面。
于是秦川和沐云便知道,他们已没有退路!
“这个傀笼,你有把握打开吗?”秦川问。
“短时间内不能。”沐云答。
十分中肯,却也属实,因为秦川自己的估计也是如此。
“你觉得他可以吗?”
沐云目光微沉:“也只有他了吧。”
“那么,”秦川掏出巴掌长的一个墨绿小管,拔开管帽擡高,“只能让他进来了。”
这是先前秦川离桌时,洛林交到她手里的,为的就是在夜色中传递消息。
“咻”的一声,一枚小小的火红从小管内拔起升空,毫不起眼地直窜上去,一直到了天顶开阔处才猛一下绽开,无声放出一片不大的红光……
奇门遁甲转盘里,洛林在竹丛中迎风擡头,手里正斯文和缓地捉住几只被拔去机关的关节人偶,看样子十分疲累,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而后,迎着天顶开阔处的信号红光,他看向身后还在瞎转悠,甚至想尝试翻过青竹隔断的师古,轻声招呼:“过来,我知道怎么进去了!”
闻言,师古大喜,忙冲向洛林……
与此同时,机甲村内,一场单方面的围殴已经开始。
“你竟然不会功夫?!”秦川气到破音,在面对嗖嗖射来的弩|箭时,除了自己面前的,还得顾着沐云面前的。
沐云小心躲在秦川的武力圈里,含蓄地笑,似有歉意,但显然十分敷衍。
“你什么都不会,还这么彪?!!”一路猛冲猛进,甚至在秦川费力周旋的此时,还要趁机捞走身边的弩|箭,明显的费力,“你拔它们做什么?!”
“有用。”沐云言简意赅。
很快,所谓的有用就来了。
木雀乌泱泱盘旋过来,在弩|箭攻击之中趁乱捣鬼。
它们攻击力不算强,但绕来绕去很有些难缠,尤其一对翅膀薄如刀刃,沾肉便要见血。
沐云便十分大方地将手中的一把弩|箭递给秦川:“拿这个打,别伤了手。”
“……我谢谢你啊!”秦川咬牙。
“那倒也不用特别客气,举手之劳嘛。”沐云谦虚。
秦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劈手夺过,开始拍打:“你找我组队,就看上我能打?!”
“你不算能打,”沐云中肯点评,“而且,我也没那么肤浅。”
秦川便决定闭嘴,不然,下一拍,她可能会忍不住拍在沐云脸上。
一时间,场上相持不下。
忽然,一声巴掌脆响,弩|弓全都转了方向,对准端正摆放的数十个傀笼,随着咻咻的破风声,弩|箭射在傀笼的一角,霎时,傀笼里机关咬合,开始运转。
机关沉声如铁,缓缓推动,沿着某种轨迹层层遒劲压合,又嗒一声磕响在榫头上……
木雀飞旋,声音杂乱,但秦川和沐云耳里只剩下一种声音……
声音很轻,不细听一点也听不见,可傀笼里每一下的转动和咬合都带着一种机械的稳定和生冷,让人心惊。
朵朵歪着头看向沐云和秦川,一脸稚气,但眼中嘴角均是暗藏深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