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打个电话问问。”洪强刚准备打电话,就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他们面前站定下来。
“你好,我是言堂集团的温归。”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卫国。
洪强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在温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跟着书记接待过几个考察团,要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专家,再不济也是中年企业家,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儿还是头一遭。
陈卫国瞧着温归递过来的名片,双手接过,反复摩挲了几次,有些烫手:“温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他的反应温归是有预期的,她不疾不徐:“我是代表邓总来的,邓总对这个项目非常的重视,如果合适会再请专家过来。”
她跟着邓诺思久了,别的没学会,画饼倒是一等一的。
“温小姐年纪轻轻,一个人做事未免太辛苦了。”陈卫国话说得迂回,但里里外外依旧是试探温归。
温归一毕业就进了言堂营发部,将近十年见过的人事物也不算少。
海风吹起她的碎发,她一笑公事公办的说:“都是本职工作,我这考察结果直接汇报给邓总,一定是要真实有效的。”
陈卫国见她三番四次用邓诺思堵他的话,没再继续追问。
话说到这份上,洪强立马打圆场:“书记,码头风大人多,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嗯。”
为了接待言堂集团的专家,他们把乡里唯一一辆商务小巴车开来了。几个人上车零零散散地坐着,显得车里空落落的。
温归坐在车子最后面,眼看着车子驶离码头,缓慢上坡之后又转了个大弯。
坐在她前面的洪强突然站起来:“书记,前面那个好像是小路,他又带学生了。”
陈卫国朝窗外看了一眼:“这帮子学生蛋子哪里走得动路,叫上来带他们一程。”
得了书记的指令,洪强立刻打开窗子,对着前面的几个人高叫了声:“小路,小路。”
透过车窗,温归看到那群学生挺住脚步,齐刷刷的回头。为首的男生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个子在人群中是出挑的。工字背心、彩色沙滩裤、夹趾拖鞋,一副夏日休闲的打扮,但是最吸引温归目光的还是他头上那顶粉色渔夫帽,跟他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车子在那群学生旁边停下来,洪强把身子半探出窗外:“小路,又来带学生呀,走上车,书记说送你们一程。”
小路显然对洪强的热情不感冒,他头都没擡,声音闷闷地拒绝:“不用了,他们这身体素质,多走走路还能临时抱佛脚。”
洪强没放弃:“他们走路的日子长着呢,同学们上车吧。”他示意司机打开车门。
几个学生凑在一起相互看看对方,有人带头说道:“路老师,段炼的机会多着呢,这大热天的不等我们到基地就都中暑了。”
话说到这份上,路清野擡眸看看他们,没做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学生从车门鱼贯而入,纷纷落座,车子一下显得有些拥挤。
小路是最后一个,他一脚踏在台阶上半个身子探进来,看了一眼。只剩下最后一排温归旁边那个位置没人坐,他朝温归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归从墨镜后面望过去,虽然知道视线不会接触,却也在两人快交汇的时候立马扭过头去。
“小路,来来,你坐温小姐旁边。”洪强一如既往的热情指挥着。
路清野带着帽子,半弓着背,免得碰头,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温归旁边。他的声音听起来少年中透着几分不和年纪的老成,问她:“我可以坐这里吗?”
温归听闻,往里侧挪挪身体,把原本放在座位上的背包拿起来,塞到脚下。
路清野坐下来,却在两人中间刻意留下一条缝隙。温归开始没注意,但是车子开起来。岛上的路蜿蜒曲折,免不得有刹车、加速的时候,她稍微越过线一些,路清野也往外处坐几分,到后来,他大半个人都宁愿悬在半空中,也不跟她靠近。
温归带着墨镜低头看看两人中间那比东非大裂谷还深的缝隙,不由地吸吸鼻子。
她今天起得早确实没洗澡,难道是在船上染上了什么难闻的味道,导致这人避她的架势堪比豺狼虎豹?
她把眼镜往下推了推,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身边的男人,他带着帽子挡住了脸,,保持着半悬空的姿势,全身肌肉紧绷着,黝黑的肌肤让他肌肉的纹理线条一块块清晰可见,犹如雕塑一般。
“你们都在岛上待多久呀?”陈卫国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心情好了许多,与他们闲聊起来。
“到放暑假的时候,要跟着路老师看看附近海域的海底修复情况,路老师很厉害,会很多东西。”说话的是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忽闪忽闪地不停的看向路清野,那种小女孩儿的崇拜和喜欢丝毫不藏。
路清野压低帽檐,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温归心里倒是下了个定论: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洪强见气氛有些尴尬,立刻岔开话题:“温小姐,你打算在岛上待多久?”
“三天。”
听到温归的回答,陈卫国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时间这么短。”看来绿华搬迁是板上定钉了,这位温小姐也是绿华众多过客中的一位而已。
“你走不了。”一直没说话的路清野冷不丁地开口。
这话倒是温归来了兴趣,她双手环抱,望向路清野,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半开玩笑说:“这位路老师是你们岛上的预言家吗?”
“小路,你这怎么说话呢?”洪强是怕得罪温归的,立刻站在她那边质问路清野。
路清野转头看向温归,帽子下一双黑眸炯炯有神:“三天之后有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