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蹙眉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没办法定性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田恬擡手拉高被子,声音变得沉闷,看起来又像是要逃避问题。喻江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他不想再无名无分跟在田恬身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田恬的人,喻江心思本就敏锐,他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
想罢,他拉开被子,让人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那又是怎么样的说法呢?”
接二连三的逼问着实不像喻江的风格,田恬本想不耐发火,可看清男生眼底的哀求,又沉默地低下头不做声。他有种预感,如果说的不是喻江想要的答案,对方可能真的会在下一秒哭出来。
他虽然谈不及非常喜欢,心底其实还是有感觉的,不然喻家人都将巴掌甩在田恬脸上,按照往常他早就爆发了,哪还能忍到现在。如果要问是不是奋不顾身的喜欢,田恬肯定会否认,远远到不了那个层次。
于是他折中,给喻江不出挑的回应。
“如果你被我家里人指着鼻子骂万人骑的婊.子,你会是什么心情呢?小喻,我只是看在你面子上,不去跟他们计较,因为我是有点喜欢你,不过这点程度是无法触及[男朋友]这个层次的。”
田恬伸手,两手一高一低。
“如果你离开,我确实会难过几天,可如果遇到新的会弹钢琴的男生,他完全可以取代你的身份。”
似乎要一口气将喻江的心毁得稀巴烂才好,田恬半个字都不打磕绊,紧接着补充道:“甚至我对你的喜欢,也能转移到这个人身上,就像我叫你小喻,又不是专属称号,随随便便都能替代出去。为什么非要纠结于一个虚名?尤其是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后,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稍微哄哄就能把过去翻篇。”
他伸手攥了下枕头附近的床单,抚平后示意喻江低头。
“伤害是真实存在的,无法粉饰太平,如果你要我装作一切都未发生来爱你,抱歉,小喻,我做不到。”
“...”
论语气,田恬算得上平静,平静到都有些不近人情。他歪头琢磨几秒,展开被子把僵硬在身上的喻江包进来,顺势握住男生格外冰冷的手。
他没吭声,就这么看着喻江快要碎掉的神情。
田恬永远体会不到,他这些话对人的伤害究竟多大,就像喻江无法理解,当田恬得知他竟然背地里调查自己,那份五雷轰顶般的茫然与不可置信。
“那,我无法成为你的男朋友吗?就算我得到原谅,这件事也没有周转的余地,是不是?”
“小喻...”
“求求你,田恬,告诉我。”
反握住的手冷得令田恬哆嗦,他几番挣扎未果,只能点头回应眼底蓄满泪水的喻江。却不知怎得,忽然想起曾经的柳相旬。那时他对人充满厌恶,无论柳相旬做了什么,田恬始终只窝在柳昭夕怀里,几番下来,对方的神情就像现在的喻江般充满惶恐。
田恬视线偏移。
“我不知道。”
他到底是选择了最不会令自己受伤的回答,并将这份无形的伤痛尽数转移给喻江:“我做不出来任何承诺。”他别开视线,刻意不去跟人对视。
卧房又回到先前寂静,只是这次田恬没有转身,默不作声观察喻江的面容。同样的,喻江也在看他。
田恬眼神还是那般干净、清亮,看人时多情又眷恋,一言不发时,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剩下你,容不得身旁半点儿沙。
这让喻江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田恬时的场景。
演奏厅台下漆黑,别说面容,甚至连人影都难以辨别。不过是在转场途中稍微亮了前排的灯,喻江不经意一瞥,就落到那双含笑的眼睛。
那场只有熟悉他演奏方式的人才知道,后半场的喻江究竟犯下多少低级错误,乃至记错琴谱这种初学者都不会出现的失误......
他呼出口气,擡手拥住田恬的肩膀,鼻尖抵住他后颈,声音带着心酸的颤抖。
“那我能成为你的特殊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想,我都能知道你在哪、做什么事、跟谁在一起?”
田恬诧异:“小喻?”
他被人死死搂着,完全见不到喻江神情,耳边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
“那我不求当你男友了,小恬。我只是想要你心里的位置,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我,除了你正牌男友,你对所有人的优待都不能比我的多。我就要这一点,就这一点,好不好?”
“...”
卑微到如此地步,换来只是田恬的无声叹息。就在喻江的心瞬间失衡坠入无尽黑暗的瞬间——
一声略带无奈的好,将他重新拉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