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过去的事了?又做梦了?”梁琢伸手揽住她,轻抚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过去,是不是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啊?”梁琢思忖着,林之舟每次想到过去,都会不自觉地透出几分脆弱。也许对她来说,过去发生的事并非那么美好。
林之舟把头搁在梁琢肩上,思索片刻静静道:“是吧,是有很多不好的。不过,”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有你的都是好的。”
梁琢无声地笑了。他拥紧了她,侧头轻吻她的额角。
“阿琢,”她伸手环住梁琢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孩子气地喟叹,“我好想你啊。”
“是啊,”梁琢一边梳理她波浪般的长发,一边爱怜地亲了亲她的耳朵,“我都走五天了。”
“不像是五天,”林之舟在他怀中自语般呢喃,“倒像是五年了。”
梁琢闻言一顿。“姻姻,”他磨蹭着林之舟的侧脸,问了个自二人重逢后还从未问过的问题,“在我们分开的这五年里,你有想起过我,想起过我们的过去吗?”
林之舟下巴抵在梁琢的肩膀上,仰面望向天花板。
“没有,”她淡淡回答,“一刻也没有。”
她直起身瞧他:“我干嘛要去想再也见不到的人啊?”那太悲伤了。
“你呢?”她又问梁琢,“你想起过吗?”
梁琢深邃的目光勾勒着林之舟的面庞,笑容却很浅淡:“偶尔。”
林之舟突然思及什么,对梁琢道:“我昨天看到那幅画了。”
那幅《睡莲》,如音美术馆的另一件镇馆之宝。
梁琢怔愣一瞬,随即了然:“又到馆藏展了。”
“你买它做什么?”
“我之前委托拍卖行去找,结果真找到了。”梁琢笑了声,语气淡然地说,“我看着不错,尺寸也很难得,就买下来了。”
“多少钱?”连林之舟这样不在意价格的人都忍不住问道。
“不到六亿,”梁琢回想了下,“算上佣金,应该是八千多万美元。”
林之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奈的《睡莲》系列,晚期作品,还是大尺寸。拍卖行流通的也很少,拍到这样的价格很正常。”
提及这幅画,梁琢忆起往事:“当时我本来是想把画挂到观澜湖二楼一上楼梯的那面墙上,正对着二楼的露台。从那赏观澜湖的景色最好,湖里也种了睡莲,刚好应景。所以那时候拍卖行问我想要什么尺寸,我就说了个差不多的,没想到真能找到。”
“结果那幅画到的时候,观澜湖已经好久没人住了。我想着明珠蒙尘,未免可惜,但又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挂,就干脆让人把画拿到美术馆去了。”
说着梁琢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眸子里闪着波光:“你看到那幅画了,喜欢吗?”
“喜欢。”林之舟轻轻点头。她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说出两个字。她望着梁琢含笑的眼眸,只觉得比莫奈笔下的湖水还要美。
“阿琢,”她静了静又道,“你怎么不去观澜湖住了?”林之舟早就发现,从去年她们回来到现在,梁琢一次也没有去观澜湖住过。
梁琢笑了。“姻姻,”他抚摸着林之舟的脸颊轻声道,“我也怕回忆啊。”
对于被留下的人来说,回忆就像能隐匿身形的猛兽,潜藏在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不知何时就会从你熟悉的地方猛地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吞入腹中,囚禁在名为过去的牢笼。
林之舟注视着他浸润了星河的眼睛,缓缓道:“阿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有啊,”梁琢点头。
“有能从我身上得到的吗?”
梁琢顿了顿,再次道:“有。”
“那你可以从我身上拿。”
“为什么说这个?”
“因为,我从你身上得到的太多了。”
梁琢看着她笑起来。谁不知道他梁琢是天生的生意人。梁家的老人都说他和他外曾祖父一样,眼睛里像藏了把天平,无论看人看物,都在时刻称量价值和利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担心他会做亏本的买卖。
梁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扶住林之舟的后脑,与她额头相贴。
“姻姻,无论是你离开前还是离开后,我都从没有怀疑过,”梁琢一字一句,“我已经得到了我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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