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太超过了。
至少对于邵迟来说,这太超过了。
盛连景轻轻松松就说出了邵迟好像这辈子都难说出口的话,邵迟根本没法想象假如立场对调,把这些话放到自己这里来说。
那于他而言是另一种层面的恐怖。
光是想一想对谁如此自剖真心,还把每一份考量背后潜藏的情感心情都事无巨细地摆出来,大大方方道明想要这个,想要那个……假如详细描述这种“恐怖”的层级,试着为它找到一项相对对等的参照物,邵迟会毫不迟疑的举例,这跟在繁华闹市区的中心突然脱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由自在裸奔也差不多。
明明说话的人是盛连景,邵迟只是作听众,可光是听,他在短暂怔忡后耳朵后面仿佛“噌”一下着了,像他的耳朵后方那一线贴了道红磷条,而盛连景的话是语言变作的“火柴头”,这个火柴头恣意靠近,它“嗤啦”穿透了空气,在邵迟的耳后点着了火。
邵迟脸上表情还是仿若平静,是种人一时受冲击过多,接收信息过载,决断不出具体该作何反应的空白。
可他的耳朵以他人肉眼可见的速度烧起来,鲜艳血色从后飞快往前蹿。
盛连景主动交待完“罪行”后便一直都在盯着邵迟看,眼下,他当然是绝不会错过邵迟一分一毫的反应的,也很快注意到明显变红的耳垂。
盛连景的脑回路邵迟也是真的永远猜不透,邵迟能感觉到小孩的眼神停留在哪,自己也慢慢觉出耳朵发烧,有一点点想要擡手,去把发红热烫的部位欲盖弥彰地遮住。
而盛连景就在这时说: “耳的你朵现在是渐变色哎。”
小盛同学语气惊叹。
邵迟: “……”
起码现在擡起一只手,真的把一边耳朵捂住了,可以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邵迟按着单侧耳朵,手心都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烫度,他不知道盛连景这突然横插一脚的新话题是接好,还是不接更好,但是他前面盛连景说的话也还没有回应,迟迟不接话似乎最不好。
邵迟捂着耳朵,很轻地发出一声: “嗯。”
……谁知道他在“嗯”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都不知道。
盛连景把没抓着他手腕的另一只手提起来,又很跃跃欲试地问: “你盖着这边,那没盖住的那边可以让我稍微摸一下吗”
邵迟条件反射抽了下手——被抓着手腕没抽动,于是丧失马上把另一侧耳朵也盖上的机会。
他也是等这个本能似的小动作做完才想,不对,他第一反应是盖耳朵干什么
正确的第一反应好像该是质疑怎么还有这种请求。
盛连景完全是当前对话的掌控者,邵迟被进攻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他反问: “你觉得可以么”
“因为你没有对我故意装不知道的事生气。”盛连景逻辑诡谲地回答, “所以我觉得也许可以。”
邵迟说: “我看起来没有生气”
小盛同学的狗狗眼立刻眨了起来,长但是不够卷翘的睫毛和眼尾一块垂着说: “你生气了吗”
很会装傻的小年轻仿佛同时很会装可怜。
盛连景接着还把抓着的邵迟手腕拉了下,体感更接近于抓着人手摇了摇,并又说: “那我求求你,看在我也是舍不得你,想要你约我出去玩的份上,你能不能气少一点啊”
小盛同学晃的就像不仅是手腕,还有一颗本来就意志不够坚定的心。
邵迟为前些天的欺骗生气了吗这问题扪心自问,他感觉好像也没有——至少程度还不到生气。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在听完盛连景的那番欺瞒理由后,可能也很难真正去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