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会定亲吗
今天天朗气清,前几天雨下得够够的,后面几天老天爷应该能给个好脸色,是个干活的好天气。
陈实把塌了的院墙周围清干净,再把缺口用锄头小心侍弄规整,待会好摆模具用黏土夯墙,现在夯土的材料就是黄土、沙子、稻草、竹篾,模具是建房时家家都有的。
不差银钱讲究些的人家还会放石灰和糯米浆,成本比较高,石灰也不易得,村里人一般是不用的。
尤其院墙、鸡棚、猪圈之类的,更不必如此精细,自己找几个邻居、亲朋,不惜力气夯实也结实得很。
麦秋浇好菜地就去山里砍竹子去了,要补的院墙不多,砍两根就行,他一个小哥儿也拿得动,他要来陈实还不乐意。
“你别去了,待会我弄好去砍回来就行?”陈实看着快薄成一片的少年提着砍刀要去砍竹子,赶忙阻止,别把人压弯了。
“不碍事的,比这重的活我都能干,真的!”少年不怕累,只害怕被嫌弃,他急急地向陈实解释。
以前他去给人做雇农,本来人家不愿意要他一个小哥儿,管事的看他可怜才要他,给的钱也比其他人少。
这样他都担惊受怕的,深怕被辞退,每天鸡没叫就早早起来,抹黑去地里,晚上也是天黑了才回来,一天到晚在地里苦熬,哪怕腰疼得直不起来,手脚也不敢慢上半点,瘦得像一把骷髅架子。
可他孤身一人,又是个小哥,其他雇农都互相认识很久了,看他不顺眼就多次给他使绊子。
偷偷把他除过草的禾苗挖死,去给管事的告状说他不会干活,连他好好走在前面,都会有人踹他一脚,看他摔倒吃一嘴泥再哈哈大笑。
几次过后管事就把他辞了,麦秋只得流着泪回家,到了家小小的阿承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做了饭等着他吃,他擦干泪强撑着笑脸吃完,晚上睡在床上默默流泪,泪水洇湿了枕头。
好在村长知道了,给他寻了份差事,去一户大户人家的庄子当杂工,一日能给18文钱,虽然不多,但是够他们活下去,日子就那么过了下来。
可是现在阿承生病,需要长久照料,这份活也没有了,少年心里充斥着害怕和迷茫,幸好这段时间有男人支撑着他,不然他和阿承不过是阿娘坟旁多了的两个小包包而已。
男人的转变要说麦秋心里没有疑问是假的,但是这段时间的恩情让麦秋决定,不管以后陈实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好好给男人做夫郎。
“那你去吧,不用拿太多,两根就够了。”陈实看着面露惶急的少年,也只得妥协。
他能理解少年的不安,刚被杨叔收养的时候,他也是时时抢着干活,深怕被嫌弃被抛弃,拼命想多做些活证明自己也是有用处的,这种无助的心态只能靠自己慢慢走出来。
陈实规整完,打算去河边挑点河沙,每个村子都有自己取河沙还有黄土的地方,要的量多了需要和村长报备,要的少自己去挑就行了。
陈实用扁担挑起箩筐,去河边挑了两筐河沙倒在院墙旁边,他装得满,来回几趟就够了,原本还想剁一下稻草,但想想这轻巧活还是留给少年吧,不然少年又要犯倔了。
他挑起箩筐决定去山上挑点黄土回来,今天把材料准备好,明天就可以夯土墙了。
原主家就是原主和大哥跟着瓦匠建起来的,哥俩抵一个杂工,可以省一些工钱,那时候原主还没那么混账,陈实理了一下原主记忆,发现夯土墙并不难,他一个人就搞得定。
陈实往山上走,想着会不会遇到麦秋,少年去砍竹子也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看到两个小孩着急地往山下跑,一脸害怕的神情,还不停回头看,脸上头上都是汗,陈实认出这是周叔的孙子二蛋和村长的幺孙福满。
往常村里的孩子都爱往山上疯跑,但是陈实看他们跑得那么慌张,觉得不对劲,赶紧把他们拦下来了。
“你们怎么啦,是不是遇到坏人了?”陈实担心有拐子来村子里头小孩,这可不是小事。
两小孩被他拦下,急得哭出声,看看陈实又看看山下,挣又挣不开。
“快说啊,你两真急人!”陈实看他们只顾着哭不说话,也着急起来。
“我要去找我爹,呜呜呜,你快放开我!”二蛋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比他小两岁的福满还在一旁哭唧唧。
“等你爹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赶紧说,再不说我揍你。”陈实觉得小孩真难搞,干脆凶他们一把。
“别打我!别打我!三柱在山上欺负秋哥儿,秋哥儿都哭了,我们要去找我爹和村长。”二蛋被凶后,说话反而顺畅了,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陈实却被这话吓了一跳,三柱不就是阿承出事那晚口出恶言,被他收拾了的那小子吗?竟然还敢找麦秋麻烦,他气的头顶冒烟,这次非要让那小子知道点厉害才行。
“在哪呢,快带我去?”陈实嘴角耷拉着,眉眼间都是戾气,把两个小孩吓得不敢哭了。
“二蛋带我去,福满你去找村长。快啊!还愣着干嘛?”陈实把箩筐甩进草丛,拿起扁担催促道。
“这边,就在上面。”二蛋下意识的听从陈实指挥,指引着陈实上山。
“二蛋!”福满不知所措,原地剁了两下脚,也听话的往山下跑喊人去了。
陈实脚程快,二蛋跟不上,他干脆背起二蛋让他指路,两人一路往山里走,陈实玩命地跑,后背被汗洇湿了一大块,累得气喘如牛,但是他不敢停,深怕慢了一秒就追悔莫及。
路过竹林的时候,背上的二蛋说就在附近了,陈实立即把二蛋放下,两人在茂密的竹林里找起来。
陈实眼睛快速的搜寻,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好在真给他找到了几处杂乱的脚印,他一路顺着脚印找过去,又发现几处被折断的竹枝还有麦秋拿走的砍刀,他心猛的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这边!”陈实招呼起二蛋,怕他迷路。
陈实一边观察一边找,用扁担拨开树枝,忽然间他听到一声细弱的哭喊,赶忙停下动静,侧耳倾听,又听到了一声,这回他确定了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