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是不是一直觉得肚子痛”
“你怎么知道的”
“有个大虫子趴在她身上,头钻在她的肚子里。”
夏油杰其实模模糊糊地有点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想问他要不要帮忙,但对方已涨红了脸站起来,像躲什么脏东西似的,手里的玻璃珠都不要了,在地上一砸:
“我以为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但大家是对的,你真的是个疯子!”
第二天,夏油杰诅咒了同学的母亲肚子里长虫子的事情就被大家都知道了。他这天要值日,和他一起被安排的同学却把自己的名字擦掉了,理由是“不想和你这种家伙在一起”。昏黄的夕阳中他费劲扫地,提着沉重的水桶回去拖地,听到老板儿子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里哭:
“我是看他可怜,才想和他做朋友,他却那么说我妈妈……”
夏油杰在那一刻憎恨起了自己,憎恨起了自己就是学不会忍耐,就是学不会不要太快地和朋友说真心话。可是当半年后听说他的母亲去世时,他却还是觉得懊悔起来,懊悔自己没有做些什么去帮助他们,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在走廊上遇见胸口带着白花的他,下意识地挪开眼,对方却像是莫名被刺痛到了,冲过来揪住他的领子: “你看什么看我妈妈真的走了,你满意了吗你这个诅咒狂,疯子,被你诅咒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一番攻讦显然是毫无道理的,更毫无道理是他的又加了两拳头。尽管没有人是夏油杰的朋友,但大家也只是沉默着,没人说他干了什么。调查完后,老师显然也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很清白,有点同情地双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而后就松开了:
“杰,老师知道你很委屈,但藤野同学刚刚失去母亲,他很不容易,就体谅他一点吧,好吗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就这样过去吧。”
因为被打了,妈妈被迫从工作里提前下班来接他,又丢掉这个月的全勤奖金。明明被打的是他,被骂是他的,被误会的事他,但妈妈还是一直在弯腰和老师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师回礼都回累了,不得已转移话题,说夏油妈妈,您也得多关心关心孩子的校园生活啊,杰到现在社团活动都不能稳定参加呢……
他每天放学后没有好好学习,而是去玩游戏机的事终于暴露了。夏油杰的妈妈是从不打他的,她就只是冷,只是怨,只是紧拧的眉头和向下的嘴角一同冒出许多针来,只是甩掉儿子试图握住她的手,在大庭广众的列车上失声痛哭,呜呜咽咽的泪掉到工作服上。
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有阿姨推了推夏油杰的背:
“你做什么惹妈妈伤心了快和她道歉吧。”
小小的夏油杰手指紧紧按在书包带子边缘,快把指甲抠破。这么站在车上的时刻,他第一次好奇起了外面飞速逝去的铁轨,想知道如果跳下车会发生什么。
夏油杰的父亲从来都不怨,不像他妻子那样,身上有经年不散的恨意会冒出来。因为他既不用苦熬工作,下班回家后也不用带孩子。他在家里只有一个姿势,就是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破例的时候就是在夏油杰“不听话”或者又在亲戚朋友面前说“疯话”时从眼镜后面露出一双眼,而后去慢条斯理地拿一根皮带来。
往事多到夏油杰回想不清楚,只是走在这条他曾经走了整整五六年的道路上,坐着一成不变,只是颜色更暗淡,座位更矮塌的列车,看着窗外他曾想过跳上去会是什么感觉的铁轨,面上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甚至在冬日的阳光里皎如白日月,澄澈又温柔,瞳仁像无暇的子谁家。观南镜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外头。列车的吊环把手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夏油杰愣一下,而后笑了起来,拉长了声音同他“求饶”,狐貍撒娇似的:
“前辈,杰做错了什么呢放开他的眼睛吧,他好紧张啊……”
恶霸小学长用词霸道,语气却还是那么柔软: “不要。现在起杰都不准看路了,只能跟着前辈走。”
车还没到原先打算去的站,他们就先下去了。观南镜没手来捂他了,可夏油杰也真就闭着眼睛,乖乖地随着他走。出站台,过马路,下楼梯……对方怕他着急了,和他保证说很快就要到了,夏油杰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刘海在风中晃晃荡荡,心里想观南镜真的是小笨蛋啊,手牵手这么一直走到南极洲去他都不会腻,怎么会急呢
好像终于到目的地了,他们踩着松软的雪,下了一段缓缓的坡,越走越慢了。夏油杰模糊感觉到了这里是哪,八成是某条沿河公路,想滑冰吗在这里会不会把他冻着呢……夏油杰还在猜想的功夫里,就已经被对方晃了晃胳膊:
“好了,可以睁眼睛了——”
夏油杰睁开眼,一时间,在灿烂的阳光里还反应不过来,只感觉面前在刮什么小型的飓风。等到他瞳孔缩紧,终于能够打开眼睛,凝聚起视线时,才发现冰面广阔,阳光如金橙,大风在冰面上刮起一层层雪沙,他们的面前腾飞起无数雪做的蝴蝶。在这短短几秒中白日焰火般无比璀璨而盛大地从他们的身边冲过,夏油杰本能地伸手去碰,只有一点晶莹的凉意停留在指尖。
风停下来了,陷入在白蝴蝶狂潮中的瞬间,仿佛是一场梦。
专为他创造的人间奇景。
“刚刚在车上看到这里雪被刮的厉害,就想到这么做也不会被发现的——”观南镜高高兴兴地往前跑了几步去接雪花,又转回头看他,眼睛在阳光下被照得又浅又透亮: “虽然没什么用,但真的很漂亮不是吗昨天变蝴蝶的时候,感觉杰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所以觉得今天也应该试试。”
“你看起来是喜欢的,真是太好了。”他的话音沾染上了十二分的快乐: “我好幸福。”
不是,我不喜欢蝴蝶,我只是喜欢你。
这边好安静,冬日里,根本没人下来。夏油杰把手放到嘴边,冲他喊道: “前辈——可以和我交往吗——” *
这不是他们很久以前看的一个老电影里的桥段吗!说起来上个月看的《情书》里也有,冬天要冲着雪山与冰河喊话难道是什么习俗吗观南镜笑了起来,也学他的动作喊了回去,也回了他电影中的台词: “对不起,郁子,我还要远行啊——” *
“别等我啦——” *
“别等电话了,少爷。”
新年越发近,五条悟堂屋为圆心往外几百米的范围内却越发安静,大家生怕又做错什么惹这混世魔王闹脾气。也只有从小带大他的半是保姆,半是启蒙老师的老太太不怕在这儿摸老虎屁股,先是带吓破胆的小侍女们敢进来开窗的开窗,挂帘子的挂帘子,擦桌子的擦桌子,她自己端庄地在五条悟身边跪坐下来,用手里的扇子虚空敲了敲他大少爷从披散丝绸里衣中露出的赤/裸胸膛,提醒他不要这么没个形状。
“谁等电话了”明明二十四小时趴在这儿,但五条悟还在嘴硬,嘴硬中又夹杂着一点咬牙切齿: “我就喜欢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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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表白哈,是“身份倒错”的虚假游戏里才可以喊出的虚假台词,杰和镜喊的都是台词。但杰是藏着真心的,镜以为只是在玩(。)
对不起妈咪们,第一下好像粘漏了一段, na补上了啊啊啊啊。今天也还是评论都有红包包!na有时间一定给妈咪们回评论呜呜呜呜,每一条都超感动!好好珍藏了!爱妈咪们,狂风骤雨般的亲吻!我亲亲亲亲亲亲亲亲尾巴甩成螺旋桨飞上天和妈咪们亲亲!明天见静静也举起来给妈咪们亲亲!(是纸糊的所以万一亲花了不要怕)(二次元宝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