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那边好歹能在朝中说上话,宁荣二府再这般下去,要落史家一截,贾母当下还不是那个眼见儿孙无望,只管吃喝取乐的老太太。
先前听说史家要被提拔的消息,一面为娘家高兴,一面又暗自伤心。
贾敏在母亲这边乐过一回,晚间回去又和林如海探听消息,苏家三爷想方设法要和贾家牵线,肯定还有深意。
想到苏家在江南最喜欢搞联姻那一套,贾瑚也是开始议亲的岁数,当姑姑的心理惴惴的: “好端端的,哥哥和苏家人有了交道还请客吃酒,两家是不是想做亲咱们瑚哥已经十三,是时候要物色婚事。”
苏家三爷肯定想拓宽人脉,苏哲当了黄尚书的乘龙快婿,非但不曾被圣上重用,反而因为岳父的缘故遭到忌讳,被发配到国子监当着没实权的闲差。
那本是个清贵的差使,但苏家显然不乐见苏哲清贵,他们想要的是权贵。
可惜荣国府和宁国府算是‘贵’,手头没‘权’。
林如海笑道: “若要议亲,老太太那边肯定会说,到时候一定要把你叫去打听,不急这个。苏家那边不知有什么小辈,府上虽然不比当年,门第上兴许还不够。”
贾敏蹙眉思索,将她认识的苏家女眷点过一回,却是找不到门第和年岁相当的姑娘。
林如海又问: “你可还记得苏家有门远亲,就是那年母亲还在,薛家送了好几根人参,被你赶出去那回苏家这门远亲,刚好接了薛家的生意。”
贾敏抿起樱唇,复又叹气,转过身子: “可不是我赶出去的,我不认。”
忽而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宛若醍醐灌顶,眉间拧紧: “他们家打着什么心思,难不成要送女儿来给我哪个哥哥做妾”
苏家好歹是江南一代以诗书起家的书香之家,后面还有好些儿孙等着读书科举,贸然把家里的姑娘送出来去给达官显贵做妾,名声要也不要
但攀着苏家亲戚关系发家的苏家远亲,家中儿女能送到荣国府这等勋贵家中做妾,还是高攀呢!
林如海颔首,认可贾敏的猜想: “看着是这个意思,也不知会送去哪一家。”
既是特意来钻营,他们在京城中多了解一二,发现贾家没人在朝堂上有地位,应该会把眼光投向别处。
林如海没有捅破,静观其变,最后苏家三爷带着几个族中小辈各处拜会,以文会友。
而那位和苏家攀亲做生意的苏氏远亲,家中的小女儿被忠勇伯家擡进去,给他家小儿子当姨娘。
忠勇伯曾下江南修海塘,和苏家早有交情,林如海并不意外,只这半年来,苏哲越发沉默,上回把林如海推下水以后,两人很少碰面。
苏哲每日除去给皇子讲课,就在国子监修书,年纪轻轻就弄出隐逸不沾朝堂的意外,怨不得苏家见一路不通,活络心思寻求其他路子。
这回江南巡游,皇帝陛下见江南官员把秋收事宜预备得井井有条,江南丰产,龙心大悦,赏了好几个大臣。
当中就有在金陵守孝的王子腾。
重活一世,林如海仍是感慨,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和十分的运气,都是科举出身,他的官运可比贾敬亨通。
林如海忘了把此事告诉贾敏,冬日里贾敏回去娘家的时候,见王夫人满脸喜色,她才进去坐定,就听见平时话少的二嫂忙和老太太回话。
王夫人嘴角,眼角都是笑,瞧着比平日年轻许多。
王夫人道: “前儿珠儿舅舅那边来人说,明年年底就能来。上个月京城宅子走水,烧了几间,我想和老太太请示一回,老爷那边有个会营造的相公,先前管着咱们家园子和东府那边园子的翻新,能不能过去帮忙看一看”
贾母一面招手让贾迎春和贾元春过去她那边坐,一面道: “这种小事,问一问你们老爷就成,烧得严不严重,有没有人伤着”
王夫人又殷勤道: “烧了四五间屋子,都是下人住的罩房,还有些木家具,人没事。”
贾母有格局,先前王家被弄掉爵位遭难的时候,没有捧高踩低,王家老太爷不在了,还让荣国府的人去帮忙撑着门面。
现下王子腾还在孝中就被圣上夸赞,王夫人自觉扬眉吐气。
崔氏见贾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还不知道林妹夫不曾告诉你,约莫半月前的消息,珠儿舅舅得圣上赏识,虽然如今还在孝中,圣上口谕让他孝期一满,就去吏部当差。”
看贾敏的反应,果然不曾知晓。
圣上口谕,把回来的差使都指定,还真是大恩典。
圣上这样的提拔,一面能安抚老勋贵,一面又可以把从科举入仕的王家人推出来做表率,明里暗里告诉老勋贵,圣上惜才,隆恩浩荡。
贾敏才从荣国府回来,打头见林如海也刚回家,上前就问: “这样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林如海马上想起来,妻子肯定说的是王子腾时那事,讪讪笑了:
“那几日你不是身上有点不太好,我一时间就忘记了,况且就算王子腾进京,也要明年那时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