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阑舟答应与我殉葬了。”
“原本阑舟是不答应的, 是我缠得紧,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楚阑舟正要敲门的手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汴州其实本来是没有这座客栈的, 客栈是后来这些厉鬼们无所事事才建造的, 虽然外表看着很用心, 但其实都不太隔音。
楚阑舟耳力又偏偏很好, 将宴君安的话听了个正着。
杜若不明白楚阑舟为何正敲着门呢怎么就忽然开始傻站在原地发起呆来,索性自己代劳,直接一巴掌推开了门。
“别……”
门里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是很自然。
宴君安的手指绞紧, 罕见地有些结巴:“阑舟, 你,你来了。”
甄季坐着的轮椅正嘎吱嘎吱地响:“将军。”
他们两个人的心虚肉眼可见,杜若哪会看不出来,她是个豪爽的性子,直接笑出了声:“怎么, 瞒着我们做了什么坏事?”
她语气里调侃居多, 却没有什么旁的反应,显然是不知情的。
刚才被撞见的恐慌感在听到杜若的调笑声后散了个干净,甄季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我只不过是解答了宴公子的几个问题。”
杜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 被褥晚好,屋子里的陈设也没有被毁坏的迹象,看上去的确是没有起什么争执。
她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现在宴君安和楚阑舟是这种关系,他们还勉强能算楚姑娘的娘家人, 试探试探人品可以,但要是真闹僵了终归是不好看。
杜若又侧过头偷偷去瞟楚阑舟的脸色, 惊异地发现她此时的脸色阴沉,看向宴君安的目光里似乎还暗含着怒意和杀气。
诶诶诶,这怎么一会儿没瞧着还闹起变扭来了?
杜若大惊,冲甄季使了使眼色。
甄季心如明镜一样,知道说不准就是因为刚刚宴君安夸大其词被楚姑娘发现了。
呸,活该。
但他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就连军师都不知情啊,那还真是个大难题了。
杜若绞尽脑汁,试图思索出原因。
奈何她自己就是一个单身了百余年的老鬼,面对这种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最后也只能讪讪道:“楚姑娘啊……”
楚阑舟正色打断了他们的话:“杜将军,甄军师,你们先出去。”
“楚姑娘这,这……”杜若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两人的表情,正想尝试劝解,垂在身侧的手背就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杜若皱眉看向甄季,甄军师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杜若叹了一口气,决定离开。
忽然一颗脑袋伸了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走到了几人面前,冲着杜若憨笑道:“头儿,你酿的竹酒能不能让兄弟们再干一碗?”
“滚滚滚……军营喝什么酒?”紧要关头被插话打断思绪,杜若不耐烦擡脚踹了这男子一脚,“竹酒是风雅之物,给楚姑娘喝可以,给你们喝了那就是牛嚼牡丹,纯属浪费!”
这男子名叫张二牛,他和张大牛是兄弟,二人长相有七分相像。
张二牛听到杜若的这句调侃也不恼怒,反而打蛇随棍上:“我们也学着细细尝,当文化人!怎么样……”
后半截话在他看清里面人的脸色之后被硬生生吞了进去,张二牛对着口型,用气音问杜若:“吵架了?”
这是还想留下来看热闹的意思。
张二牛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应该是被队里其他兄弟推举成了代表,杜若看得很清楚,在听不到张二牛声音后门口又出现了几个试图探头进来的脑袋。
杜若揉了揉眉心,觉得有这群手下实在闹心,驱赶道:“赶紧走……我出去给你们拿酒。”
一边是美味竹酒,一边是新鲜八卦,张二牛踟蹰许久,终于在杜若的瞪视下灰溜溜推着甄季离开。
门扉被缓缓合上。
闹哄哄人群远去了,不知道在外头商量着什么,很快又传来一阵笑声。
墙外的笑闹声传进房间里,更显得房间寂静得可怕。
楚阑舟无暇理会这些事,她正皱着眉盯着宴君安,目光幽深。
宴君安自看到她进门之后就没有正面看她,只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眼一眼悄悄地扫着她,看到她回过头来又猝然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眸的时候睫羽浓密,像个勾子一样。
系统还在不遗余力地在她的脑袋里告状:【他又在故意装可怜!】
仗着没人能看见它,系统吹枕边风吹得毫无压力:
【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还没结婚呢,他就敢这样做了,等结婚后那还能得了?!你别忘了这个人刚刚背着你说了什么话!】
系统认为楚阑舟冰雪聪明,肯定是能分辨出宴君安之前是在撒谎的。但它今日显然高估了楚阑舟。
楚阑舟听着系统的发言,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宴君安刚刚说的那句话。
“……是我缠阑舟缠得紧……”
缠得紧,是怎么缠的?
宴君安这样的性子……还会缠人吗?
要是真的会缠的话,有是怎样一种缠法?
楚阑舟揉着自己的眉心,面上显得淡定,内心却翻搅着惊涛骇浪。
宴君安说自己缠过她,还让自己允了他殉情,可她明明没有这段记忆……
但宴君安的语气如此笃定,难不成其实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楚阑舟虽然看起来强悍,不过魔修的宿命在那里,她天资再高都无法跨越,就像之前在客栈里,她的魔气已经有了要吞噬主人取而代之的倾向……甚至在更早之前,这种情况就已经出现过了。
更何况,她的记忆一直留有残缺,虽然死因得了豹骑这群士兵们的证实,复生后也有系统作为参照,但还是始终有连不上的地方。
她的记忆就像是一块拼图,前后都有了答案,却独独缺了中间那最重要的一段。
从她的角度看来,这一切就变得疑点重重了起来。
就比如初见,宴君安非要挖出自己的心脏,急着要证明对自己的爱意之时,动作却异常熟稔,仿佛早就经历过无数遍一般。
以及师兄怎么会这样突兀地把殉葬这个词挂在嘴边?
修真界是没有殉葬这个习俗的,殉葬只在凡间才有,还是个陋习,早就被废止了。
宴君安常年在剑阁呆着,他怎么会知道殉葬这个词,反而是她楚阑舟喜好在人间游历,对凡间各种习俗如数家珍。
是了是了,单单是师兄一个人肯定是想不出殉葬这样阴毒的计划的。
能想出这种计划的,保不齐就是那个变成魔尊的色/欲/熏心的楚阑舟。
是的,色/欲/熏心,楚阑舟在心中这样唾弃自己。
事态都这样严重了,她居然还在抑制不住构想宴君安缠着自己时候场景。
墨发如瀑散在床上,宴君安满脸潮红趴着,四肢紧紧地搂住自己,任凭如何推开都不肯松手,一点间隙都不肯留……或许还要挤占她呼吸的空气,慢慢收紧,像一条水蛇绞着自己的猎物,不,不是蛇,如果是宴君安的话……或许更像是那种肌肉匀称的豹子,全身都融在夜色里,只能让人看清他的那淡色犹如泛着水雾般的眼眸。
要祈求自己答应,应该是要撒娇的吧……
宴君安会如何撒娇?
他的脸皮这样薄,稍微说点荤话就能从耳尖红到脖颈。可既然是要肯求着自己的话,只忍那么一点点肯定是不够的。
单单是听那些狂悖之语还不够,搞不好还要被自己骗着亲口说一些荤话,等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上也会跟着红起来吗?
宴君安缠着自己的时候会不会穿着衣服?
应当是不会穿的吧……
可要是什么都不穿的话未免太逾矩了,他们还未结契,私相授受终究是不好……
要不然只穿一件流云衣……
但那样的话……
……
思绪烦乱,一幅幅香艳画面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楚阑舟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整个脑子都不大清醒,看见宴君安的时候更是没做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缠着我的?”
宴君安忐忑地等了许久,还以为楚阑舟会说什么责骂自己的话,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种……这种孟浪之语。
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了,宴君安的眼眸睁大,脸颊一瞬间微微发红。
外面还有人,宴君安还是矜持的,温声提醒道:“阑舟,现在是白日。”
楚阑舟正想道歉,被他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还没想明白,只是愣愣望着他。
眼看楚阑舟不回答,宴君安又思索起来。
今日自己的确做了过分的事情,应该要给楚阑舟补偿的。
宴君安脸又红了几分,退了一步妥协道:“房门还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