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桌幔下(1 / 2)

第94章 桌幔下

似乎从那一天开始,李婧冉和裴宁辞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改变。

像是穿透了那层朦胧虚伪的窗户纸,变得真实了几分。

可惜这个阶段只分外短暂地存在了些许时辰,便被各种各样或刻意或未料的事情所破坏。

但在此之前,李婧冉和裴宁辞则维持着多一分则过满、少一分则略浅的暧昧。

李婧冉当晚并未主动提出过留宿,一是因为要分外乖巧地遵循医嘱,二则是因为裴宁辞开始主动了。

虽然李婧冉在现实生活中对于情愫的感知没那么敏锐,但她毕竟在大学也给舍友当了将近两年的军师,她纸上谈兵向来是很可以的。

感情之事与行军打仗有异曲同工之妙,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既然裴宁辞变成了更为主动的那一方,李婧冉自是得往后退几步。

换言之,不上不下地钓着他。

只是裴宁辞似乎比她更懂得怎么钓,当夜在李婧冉提出离开时也并未挽留。

翌日清晨,两人在庭院中相逢时,裴宁辞朝李婧冉分外自然地微微颔首:「殿下。」

面色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依旧是那么清冷淡漠。

俨然瞧不出夜里的放浪模样。

李婧冉望着他这波澜不惊的神色,不禁沉默片刻。

床上纯床下浪,说的约莫就是裴宁辞这样的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裴宁辞总是能把他自身的矛盾感营造到极致。

穿着祭司袍时禁欲又勾人,沦为囚奴时隐忍又圣洁,当这些无法恰融的感官被糅合到一起时,便形成了裴宁辞身上独一无二的性感。

李婧冉微擡了下眼,如今已是十二月尾,阳光由纯粹的惨白变成了略镶金边,浅浅淡淡的脆金光华的色彩与他的金眸相吻合。

裴宁辞的眸中像是盛着一抹暖阳。

李婧冉并未回应裴宁辞,她的目光越过他,停留在不远处的枝头。

山茶花已经零星盛开,洁白如玉的色泽点缀在不高不矮的墨色枝头。

她无端有些想去采撷枝头最高的那朵纯白山茶花,走近后踮起脚发现还是差了一小截。

李婧冉回眸望向裴宁辞,裴宁辞看着她的眼神便知晓了李婧冉的意思。

裴宁辞如今既听不见也说不出话,久而久之李婧冉便也懒得跟他开口了,两人交流基本全靠眼神。

这几日的磨合已经足够让裴宁辞了解李婧冉每个表情的不同意思。

她高兴时眼睛会弯,不自在时会下意识捏裙子,生气时会瞪他。

兴许连李婧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这么多的小习惯。

如今李婧冉的意思自然是让他帮她摘花。

裴宁辞却上前将她抱了起来,把她往高里托了几分,将她送到枝头面前,并未剥夺她亲手摘花的乐趣。

李婧冉挑了下眉,伸手把被她看中的倒霉的山茶花折下。

她没拿花的另一只手攀着他的肩,指尖的鲜红蔻丹仿佛能在他雪白的袍子落下耀目的痕迹。

李婧冉在他怀中盈盈笑着,指尖撚着花枝,凑近他的脸庞轻声问道:“裴宁辞,在你心中,我们是什么关系?”

与其说是在索取一个答案,倒更像是情人间亲密的调/情。

如今凑近去端详裴宁辞时,尽管她先前曾用唇一寸寸描绘过他的骨骼,李婧冉的神色间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欣赏。

裴宁辞在拥有轮廓挺立的骨相之余,还兼具了得天独厚的皮相,眉眼间的冷清和他仿若带着蛊惑的眼神更是将他容貌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他微仰着脸,喉结处的小痣更是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视线范围,仿佛在引诱着她去触,去吻,在他的喉结痣旁留下一圈牙印。

裴宁辞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轻飘飘地将话题推回给了她:「殿下想要的那种关系。」

李婧冉闻言便笑:“那你觉得,本宫想要与你是怎样的关系呢?”

裴宁辞同样朝她勾了下唇,金眸笑意浅淡:「我想听殿下说。」

两人一来一回地试探着,注视着对方的眸光都带着几分半明半昧的意味。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静谧无声,从融化的霜雪到飘落的山茶花,静谧得分外宁和。

面对裴宁辞的这句话,李婧冉停顿片刻后,慢条斯理地将那支山茶花插在裴宁辞鬓角。

她端详着他,目光赞许,缓缓道:“本宫从没为其他男子簪过花。”

微潮的花枝擦过裴宁辞的耳廓时留下了细小的水珠,他擡手触了下山茶花,冷白的指尖撚下一片洁白的花瓣。

他凑近李婧冉,低头前将花瓣置在两人唇间,隔着花瓣在她唇上极轻地落下一个吻。

裴宁辞直起身,微微笑了下,回应着她的话:「我也没同其他女子做过此等事。」

欲近不近的关系,就像是呼吸交缠间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吻,缠绵悱恻。

裴宁辞原本上午虽面色有些苍白却仍是能笑意晏晏地与她亲昵,谁知到了下午就如同被抽干了浑身的元气一般,忽然变得虚弱了起来。

再次被喊来的大夫看着榻上虚弱的男子,先是恨铁不成钢地瞧着李婧冉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在李婧冉茫然又无辜的视线里上前为裴宁辞把脉。

李婧冉有心想解释他们俩明明谨遵医嘱什么都没做!而且他如今这副缠绵病榻的模样和她真的没关系!

但她憋了半晌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反而看到老大夫的眉头开始越皱越深。

他按在裴宁辞腕上的手指动了下,似是在寻他脉搏中的异样,面色变得凝重了几分:“恕我学艺不精,竟把不出这脉象里究竟有何古怪之处。”

“如今也只能先行针使他苏醒,但剩余的就着实不好说了。”

李婧冉闻言,眸光落在床笫之间的裴宁辞身上。

床幔薄纱半掩,榻上的裴宁辞阖着眸,面色苍白,浑身都出了层薄汗,俨然不像是装病。

老大夫捏着金针,细如毛发的针尖末入皮囊,轻转了下,下手又稳又准。

待几针扎完后,裴宁辞才悠悠转醒,只是尚且来不及开口,便偏着头掩唇咳了起来。

他身子轻颤,咳得金眸都覆了层淡淡的水光,冷白的指缝中溢出些许鲜红。

李婧冉看得心中大惊,连忙坐在榻边,为他在身后垫了个枕头,问他:“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哪里不舒服?”

裴宁辞靠在枕上呼吸有紊乱,薄唇上还染了些血色,清冷脆弱又平添了两分魅意。

他只朝她轻轻摇了下头,心中谋划的却是死遁后的路线。

李婧冉捏着帕子沾去裴宁辞唇边的血,目光担忧地瞧着他,在心中问小黄:「糟糕了,我怎么觉得裴宁辞看起来都快不行了?原书中有提到这一段吗?」

小黄翻了下书,边找着这一段边顺口对她道:「我找一下。不过说起这个,宿主做出的选择和那位竞争对手的加入都会产生蝴蝶效应,你现在经历的在一定程度上会和原书产生偏离。」

这就像是明沉曦,在原书中他自然是没有被夺舍,虽提到的笔墨不多,但结局无疑是失败了,最后归顺了大晟。

不仅试图回楼兰谋权篡位的计划告吹,他还成了一颗被李元牧利用的现成棋子。

毕竟裴宁辞陨落后,新任大祭司尚且无法那么快上任,况且百姓们也都处于被欺骗的愤怒中,不再买账。

退一万步说,即使一切都风平浪静,但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裴宁辞这种地步,因此神宗信仰这一块的势力很明显再也没法和严庚书的权臣派系斗争。

若想继续牵制平衡势力,李元牧只有两条路:要么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另一支可以与严庚书分庭抗礼的势力,要么铲除严庚书转而变成集.权.垄/断制。

后者虽然可以维持短期性的社会稳定,但终究是太依赖于掌权人了,李元牧在位时自是并无大碍,但百年之后将这位置传到下一任皇帝手中呢?

李元牧并无子嗣,这皇位大概率是从宗亲派系中择一位来接手,但宗亲要么闲散要么愚蠢,在李元牧眼中这简直就是矮子丛中拔高个。

因此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迈出这一步的。

至于明沉曦,他既有野心,也有蛰伏多年的心态,因此阴差阳错成了李元牧当时最好的选择。

明沉曦后来的结局是在华淑死后位极人臣,甚至还成了大晟的一段佳话。

只是如今,明沉曦既然被竞争对手夺了舍,那许多事情都会随之而改变,自然和原书剧情略有出入。

李婧冉自然也明白,不禁更加担心了。

不过好在小黄翻了半天后,给了她个肯定的答复:「宿主放心,裴宁辞重病这段在原书中也有记载,就在他去乌呈起兵反叛之前。」

李婧冉听到“起兵反叛”这四个字,面色一僵。

她这么好像更不放心了。

小黄也意识到了她的紧绷,连忙安慰道:「没事宿主你别想太多,原书中华淑对他可残忍了,你又没有这么对他,况且裴宁辞如今也没表现出任何要造反的念头啊,你放宽心。」

李婧冉叹了口气,刚想回应之时就听到门扉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银药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殿下,驸马回来了。”

李婧冉神色微顿,扫了眼继续施针的大夫,对裴宁辞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先行出了屋。

她迈出门后抚了下裙裾,侧头问银药:“驸马如今在哪儿?”

话音刚落,银药尚未回话,李婧冉的目光便凝在了不远处朝她迎面走来的竞争对手身上。

两人之间隔了约莫三百米的距离,李婧冉站定,看着他缓步走来自己的面前。

这位竞争对手虽顶着明沉曦的身躯,但几乎是一打照面便能让人感觉出他们二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明沉曦就像是一朵娇艳傲气的露水白玫瑰,不论是人前装得骄横还是人后不加掩饰的模样,他骨子里流露着的都是皇子的优雅。

竞争对手身上却带着一种世故的功利感,并且身上流露着一种傲慢自负的姿态,无端让李婧冉想到了先前律所里那个自己提供证据不足却反倒反咬一口的啤酒肚中年男人。

他扬着头朝她伸出手:“终于见面了。”

李婧冉微擡下颌示意银药带着周遭洒扫的奴仆一同退下,偌大的庭院里没一会儿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在几近凝固的空气中,李婧冉朝竞争对手微微笑了下,伸出手和他不轻不重地地握了下:“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她的语气疏离又客套,胸有成竹的神态却仿佛说的是“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最起码李婧冉表现出来的姿态很自信,自信到让竞争对手都觉得有些碍眼。

李婧冉只简单地与他握了个手,刚想收回手时却感觉竞争对手握着她的手陡然收紧。

手掌骨骼被重力按压的滋味并不好受,李婧冉微微蹙了下眉,眼神示意了下他的行为:“这是贵司的见面礼仪吗?”

面对她不咸不淡的轻嘲,竞争对手却只是恍若未闻一般,面色沉了几分:“我劝你趁早退出这个任务。我们公司对这本书的任务势在必得。要不是我穿进来的时机延迟了一些,光凭你们公司那老套又垃圾的道具和系统,你根本连一丝胜算都不会有。”

被称为垃圾的小黄:?

它不满地哇哇叫:「你才垃圾,你们全公司都是垃圾!难怪我们老板之前让小绿去浇死他们的招财树,这都是什么人呐!」

只可惜竞争对手听不到小黄的温馨问候,而李婧冉闻言却心中一动。

她先前还以为竞争对手特意选择在这个时机穿成这个身份是为了洗白原身留下的不好印象,如今一听却发现他的穿越时机并非是他精心挑选的,反而是个失误?

也就是说,李婧冉着实是太高估这位竞争对手了。

就像是中学的文学赏析一样,诗人兴许写的时候都没想那么多,结果她这位“读者”却绞尽脑汁分析了太多,自己吓唬自己了。

这个竞争对手......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李婧冉沉吟片刻,干脆决定诈他一诈,面上神色淡淡地回应道:“再好的绫罗绸缎给了一头猪,也是一种浪费,不是吗?”

她在故意激他,而这位颇有些自大的人果真上钩了。

竞争对手脸色都被她的话气得通红,骂了句脏话后又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上多久。现在男二和男三对你的态度都已经急转直下了吧?”

他的话让李婧冉心中无端地升起一丝微妙的不悦。

不仅是因为竞争对手傲慢到粗鲁的态度,更因为他的措辞。

人总是双标的,纵然李婧冉先前也一直以“任务”来定义这段关系,但如今听到另一个人用这种残忍又直白的方式以功利又冷冰冰的“男二”“男三”来称呼李元牧和严庚书时,她却觉得浑身不舒服。

就像是扼杀了他们的性格,仅仅把他们当成了冷冰冰的数据去对待。

李婧冉原本还对竞争对手有几分忌惮,毕竟他们公司的信息部实在太过强悍,都能直接把手黑进小黄他们公司的系统。

如今和竞争对手说了三两句话后,她倒是彻彻底底地放了心。

正如她先前所说,再好的助力给了个没有本事的人,也不过是好看的装饰罢了。

她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强装镇定,故意做出嘴硬的模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的任务进度可比你快得多。”

竞争对手不疑有他,毫不迟疑地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可是让系统针对每个男主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和你断干净。”

他的这番话可算是让李婧冉了解为何严庚书在飞烈营时,故意在人前做出不见她的模样了。

估计是为了从竞争对手这里骗到一些好处。

她并未告知竞争对手严庚书在人后是如何变本加厉地粘着她的,只是颤着嗓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成功吗?”

竞争对手神色间流露出了轻蔑的鄙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眼李婧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物。我们男人之间可以共商天下大事,改进大晟军/备,弥补政/治漏洞,你们女人能做什么?”

“不过是闲暇时间用来取乐的玩物,睡个几次不就腻了么。”

好家伙,他不仅自大傲慢,而且还厌女。

李婧冉险些克制不住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用尽全身意志力才把到了嘴边的一句“生活枯燥无味,猪牛指点人类”给咽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是顶天的好了,遇到这种普信自大男都不能直接一耳光甩上去。

李婧冉无心和他再多说,越过他便上马车进宫去了。

有时候还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等李婧冉站在养心殿门前时都还没完全消气。

她在门上随意敲了两下,推开门时却瞧见严庚书也在里头。

李元牧和严庚书原本应该是在谈事,听到动静后齐齐噤了声,侧眸朝她看来。

三人目光在安静的空气中碰撞一瞬,李婧冉眨了下眼,十分自然地走到圆桌旁坐下。

李元牧用白瓷杯给她倒了杯果茶,严庚书将李元牧面前那齁甜的牛奶酥往她面前推了些许。

李婧冉尝了口牛奶酥又抿了口茶,这才开口问道:“在聊什么呢?”

“你驸马。”

“没什么。”

李元牧和严庚书异口同声地应道。

严庚书无语地看了李元牧一眼。

他们在一柱香前才商量好不要告诉她,他倒好,一转头就背信弃义。

迎着严庚书略沉的眼神,李元牧无辜地挑眼笑笑:“严爱卿,姊姊又不是外人,你又何必瞒她?”

说罢,李元牧还侧过脸看向李婧冉,那双圆润的杏眸分外乖巧:“不像我,我只恨不得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姊姊。”

严庚书面色不虞地在心中骂了句脏。

李婧冉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与李元牧一同谴责严庚书:“就是,没长嘴的倔驴一个。”

看似是在说严庚书此刻的行为,但李婧冉其实早就想这么说了。

在他们三个人里,相处久了李婧冉才惊诧地发现李元牧是情绪最外放的,而最闷的居然是骚话连连的严庚书。

兴许是刻意为之,李元牧总是会缠着李婧冉说话,不论是开心的伤心的吃醋的难受的都会说给她听,要么逗她开心,要么博她怜惜。

当然,虽然有时候是用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而严庚书却截然不同,他就像是一口井,把所有的真心话都憋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剔除了所有不开心的部分后才展露在她面前。

严庚书习惯了担当起保护者的角色,在军营里是,在感情中同样也是如此。

面对任何问题时,严庚书就是那种把她护在身后默默处理好一切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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