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害羞(1 / 2)

第51章 害羞

在听到李元牧回复的那一刹,李婧冉心中蓦然闪过一句她在很久以前看过的话。

本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李元牧那句未经思索的话就仿若无意的穿堂风,却在她心里不可避免地掀起了抑不住的波澜。

李婧冉注视着他那双杏眸,里面是极致的润黑,干干净净,不夹杂一丝异色。

就像是李元牧这个人一样,情感向来是热烈纯粹的。

坦诚说,李婧冉其实很少遇到像李元牧这么直白的人。

在现代,兴许是生活圈子的原因,她见到大部分的人在话说出口前,都会经过反复的斟酌与掂量。

工作上是因为律师这个职业使然,她习惯了不把话说死,像“当然”“肯定”“全部”“最”这类型的词汇在李婧冉的词典里都是罕见词。

生活上是因为李爸李妈的缘故,他们都是圈里公认的豪门,他人与他们说话时多多少少都会顾及他们的身份,不似和旁人说话那般随性。

久而久之,这种婉转的说话技巧已经被刻进了李婧冉的骨血里,成了她的潜意识。

即使她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地去如此做,却仍会下意识地避免把话说太满。

事实上,生活里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是这样。

他们也许曾经也是百无禁忌的,只是在摸爬滚打时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滑了许多。

可是李元牧却不一样。

他如今正处于最灿烂的年纪,他的地位注定已经没人可以为难他,他有资本去肆意地做他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份资本,李元牧才可以坦荡地对他名义上的阿姊明明白白地道:“当然是想见你。”

理所应当,不需要任何斟酌和考量。

这一刻,李婧冉忽而理解了为什么人们会怀念年少。

他们怀念的并不只是象征着年龄的数字,而是少年人的赤诚,是不加掩饰又浓烈到骨子里的爱意,是直白坦荡被诸诉于口的喜欢。

兴许在李元牧眼里,等待从不是什么特别难熬的事情。

以这皇位为例,在荣登大宝之前,李元牧同样经历了许多年的等待。

时间概念在他心里占比并不重,比起整体,李元牧注重的是他生命中的瞬间。

转瞬即逝,却足以让他用接下去的许多年去等待与缅怀。

用整体换碎片,用经年换瞬间,很不划算的买卖,却是李元牧会去为之交换的。

李元牧却浑然不知自己那一句“当然是想见你”对李婧冉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力。

他看到李婧冉半晌没说话,又试探地开口问了句:“阿姊,那我们走吗?”

李婧冉回过神来,应了声:“走。”

去看看李元牧究竟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依着李元牧的性格,李婧冉其实猜想过很多他口中这所谓的惊喜。

毕竟李元牧是一国君王,他出手应当不会太寒酸。

外加他先前赐给华淑长公主的东西,大多都是外蕃进贡的珍稀珠宝,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她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在见到李元牧惊喜的前一刻,李婧冉还在心底默默做心理准备:不论一会儿看到多么豪无人性的东西,都一定要淡定,千万别露出太过诧异的色彩。

她心理准备做了许久,谁曾想真正看到李元牧准备的东西时,李婧冉还是控制不住地神色微怔了下。

李婧冉颇有些一言难尽地扭头问他:“......惊喜?”

李元牧却指着那一堆做手工灯笼的原材料,眼睛晶亮地对她笑道:“是啊,想必阿姊先前从未尝试过这种吧。”

先前在李婧冉和许钰林商量宴会事宜的当儿,李元牧也着人把先前备下的东西全部挪到了长公主府空置的院子。

这经久未住过人的院子里空阔又安静,斑驳的红漆斗拱上爬满了藤蔓。

在夏日本该汩汩流水的小型喷泉如今早已干涸,一张典雅的石桌置于庭院中央,上头摆着制作灯笼竹条和剪子。

要说起长公主府,李婧冉先前便有有个疑惑的点。

虽然长公主府占地面积很大,但华淑的男宠无数,少说也有小几百,就算五个人住一个院子都住不下,为何还会有那么多闲置的院子?

后来和华淑打听一番后,李婧冉才明白了原因。

华淑身边的确本该男宠成群,毕竟有李元牧像批发似的往长公主府送的,也有华淑自己搜刮来的。

但绝大部分身份并没有那么敏感的男宠都很快被华淑“厌倦”,被打发到乡下茶庄种田去了。

华淑自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她府邸里养着的男宠虽乍一看都是貌美之辈,但细细研究后才发现每人的出身都很微妙。

不论是严党还是裴党,长公主府里住着的公子涵盖了绝大部分并不拔尖、但也在朝堂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大臣之子。

而且华淑很聪明,她选的并不是嫡出的公子,而是这些大臣家中的庶出公子。

庶出公子在古代的身份其实挺尴尬的,既比不上嫡出公子那么受人重视,但又比奴出之子略高一等。

换言之,他们在家族中都属于有点重要但不多的存在。

而这种身份恰好是最好的制衡。

与华淑明里暗里站在对立面的臣子自然不会任由她荼毒自己的宝贝嫡公子,但当华淑提出要祸害他们庶出的儿子时,大臣们权衡利弊后,都认为舍弃一个庶子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是一个妾室所出的孩子,自然不值得他们和华淑长公主翻脸。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层顾虑,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和华淑撕破脸皮,毕竟自己的血脉还被她捏在手里。

华淑从不信区区一个人的性命能起到多么关键性的作用,但她需要的效果仅仅是想要清净,让这些大臣别有事没事找茬干扰她。

这就像是和亲公主一般,除去极端的例子,一人之力是很难扭转局势避免灾难的,却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可被避免的小摩擦。

但华淑毕竟对男子不感兴趣,整天看到一群雄性在自己面前晃就觉得心烦,因此只留下了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公子,其余的都送走了。

因此,尽管华淑明面上男宠过百,但长公主府内住着的却并不算多,这也是为什么长公主府还能有很多空出来的房间。

偏偏李元牧特别会挑,那么多个空房间不选,他选的居然是舒院对面的屋子。

附近分外宁静,李婧冉却情不自禁地透过大敞地院门看了眼正对面住着华淑舒院,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并未回应李元牧的问话,反而状似无意地问了他一句:“怎么选在这个院子?”

李元牧在摆着竹条的石桌边坐下,单手捏起一个竹条,低着头随意道:“这里安静啊。阿姊你知晓的,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容易犯头疾。”

李婧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片刻,看着李元牧这幅非常自然的作派,只能在心中说服自己,他选择舒院对面的院落这应当只是个巧合。

再说了,华淑平日里从未出过舒院,李元牧和华淑当面碰到的几率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大事。

倘若这一切当真那么巧:万年足不出户的华淑今日忽然出了舒院、李元牧恰好在同一时间出了院子,他们二人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

李婧冉轻吸了一口气,都不敢想李元牧看着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阿姊,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李婧冉正如是想着,就听李元牧擡起眼朝她笑道:“阿姊坐啊。我教你做灯笼可好?”

说这句话时,李元牧那双圆溜溜的杏眸是亮晶晶的,蕴着许多的期翼,就像是想要和旁人分享自己新玩具的孩子。

李元牧本就长得很惹人怜爱,脸部线条都饱满流畅,鼻尖还因天冷而泛着微红。

狐裘上深灰色的狐毛围脖掩着他小半张脸,那种毛绒绒的感觉衬得李元牧本就又娇又纯的容貌更加楚楚,分外能激起女子心中的母性光环,保护欲满满。

他就这么仰着脸朝她笑,神情真挚又纯粹,就像是掉落荒芜人间的小天使。

也是此时,李婧冉看着沐浴着清晨阳光的李元牧,才发现他笑起来时还有对若隐若现的梨涡。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小姨家那个很会撒娇又长得很漂亮的的大金毛,还是那种每次见到她都喜欢来她脚边蹭一蹭的那种。

李婧冉不忍拂了他的兴致,便在李元牧期待的注视下,顺着他的意在桌边,心中却有几分好笑。

李元牧对她是的的确确的赤诚,他少而为帝,平日接触的东西都是经专人精心打造的,不是绫罗绸缎就是金银玉石。

像这种街井市坊的手工玩意儿,他应当见得不多,自然是极稀罕的。

而李元牧如今则是在把他喜欢的东西尽数捧到李婧冉的面前,眼睛亮晶晶地讨好她。

要说起李元牧,李婧冉其实心底对他是有种莫名的怜惜的,就像是看待一个痴情的恋爱脑弟弟。

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中,他们要为生活奔忙、要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要考虑那么多的事情,爱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可是对李元牧而言,他就像是依存情感而活的,爱情就是他的全部。

他会暴烈无悔地爱一个人,倘若被他爱的人不爱他,那兴许会很痛苦。

但倘若被他爱的人同样爱着他,那她收获的将是全世界最真挚、最毫无保留的感情。

李元牧把手上那根竹条细细摸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未经处理的倒刺后,才把竹条递给她:“阿姊,上元节快到了,不若我们给对方亲手做个灯笼可好?”

他飞快瞥她一眼,像是生怕李婧冉拒绝般,悄咪咪加了个筹码:“只要阿姊送我一个亲手做的灯笼,我就答应阿姊一个愿望。”

“这样啊......”李婧冉刻意拉长了语调逗他,唱反调道:“不好。”

李元牧似是没想到自己的条件都已经开到这种地步了,李婧冉竟还吝啬地不愿答应他。

他还当李婧冉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微鼓了下腮帮子,强调道:“任何一个愿望,都可以。”

李婧冉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一派淡定地对他说:“我听到了啊,可我对你的承诺不感兴趣。”

李元牧闻言却有几分急了,他眸光微闪,开口问道:“那阿姊想要什么?”

他太了解自己的阿姊了,她向来不介意用这些小东西换他身上没被榨干的价值。

只是他的阿姊着实很贪心,每次都喜欢用不怎么费功夫的物品,换他的心头血,他却每每都甘之如饴。

倘若她当真不想满足他,她甚至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他,自然不会像此刻这般和他拉家常般闲聊。

这只能说明,她要从他身上取的,比他如今给她的还要多。

李婧冉看着李元牧的模样,不免在心中失笑地感慨他终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她指尖随意地拨了下自己手边的糨糊瓶,漫不经心道:“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这句话让李元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婧冉等候半晌都没听到回应,挑起眼看他,却见李元牧脸上的神情阴郁了几分,像是不知脑补到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神情之沉痛,面色之凝重,活像是认为李婧冉下一刻就要逼他传位给她并且自尽。

但李元牧纠结良久,再次与她对视时,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很轻地点了下头:“只要我给得起。”

他个子高又清瘦,如今坐着时也要微微低下头才能与她对视,却仍很倔强地要看着她的眼睛。

如同先前的每一次。

李元牧对眼神接触的渴求很强烈,而这一点让李婧冉先前非常不适应。

如今她被他盯着盯着倒也习惯了,就像走到哪儿都会被忠诚的金毛犬目光追随着一般。

李婧冉淡定地迎着李元牧的视线,目光在他不自觉轻蹙的眉目微顿了下,却不答反问:“乖乖,告诉阿姊,你想要我亲手给你做个灯笼吗?”

李元牧愣了下,虽不明白她为何要明知故问,但却被她这句“乖乖”叫得魂都飞了,乖乖颔首:“想要。”

李婧冉耐心地引导着他,继续道:“把这句话完整地说一遍。”

李元牧不明所以,但他从不会反抗李婧冉提的事情,清朗的少年音含着几分认真:“想要阿姊亲手给我做个灯笼。”

李婧冉微笑着应道:“好啊。”

好......啊.......

好啊?

李元牧怎么都没料到他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得了李婧冉的应允,他甚至都已经做好被李婧冉用这灯笼大放血的准备了。

可是......她居然答应了?

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李元牧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的阿姊了,她今日好像一直在做出打破他固有印象的事情。

迎着李元牧的目光,李婧冉却只是波澜不惊地轻笑了下,微偏过头眼波流转地对他道:“我要的只是你的这句话。”

“我们是亲人啊,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她假意轻喟,对李元牧道:“你想要什么,与阿姊说就好,何必如此呢?”

李婧冉学着李元牧的样子,幽幽一叹:“你这样当真让阿姊好寒心呢。”

对于李婧冉的这番言论,小黄瞠目结舌,半晌后才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宿主,你是懂怎么PUA(精神控制)男人的。」

李元牧却定定看着她,片刻后轻眨了下眼,反问道:“真的吗?”

李婧冉温柔颔首,肯定他:“自然。”

李元牧却好似十分没有安全感一般,低低再次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李婧冉料想李元牧也提不出什么有出息的要求,因此分外淡然地再次应下:“嗯哼。”

这声自鼻腔中哼出的回应慵懒又缱绻,听起来无端带着种说不尽的温柔,好似让李元牧受到了鼓舞一般。

他鼓足勇气再次道:“这是否意味着,我可以靠近阿姊,可以亲近阿姊......”

李元牧直直注视着她:“我对阿姊做什么都可以?”

李婧冉笑容一僵,深觉她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大意了,她光想着走亲情攻略路线,结果忘了这臭弟弟还惦记着她身子呢!

小黄也“哟哟哟”了两声,阴阳怪气地模仿着李元牧的话重复道:「对~阿~姊~做~什~么~都~可~以~」

「这小兔崽子想干嘛?想以下犯上吗?嘴里一口一个姐姐,边湿红着眼眶边往你身上贴,还要醋意满满地求亲亲。」

「他就像是装可怜骗到了骨头的小狗,衔住了骨头就不会松口。少年人的爱意莽撞,压抑了多年又无处安放的情感在顷刻间变得汹涌热烈。他会凶狠地亲着你,一不小心把你的嘴蹭破了皮,在你责骂他前却又会委屈巴巴地翻旧帐。」

「‘阿姊先前和他们接吻时,也这么凶吗?我可看到了,阿姊的唇先前都被他们吻肿了,阿姊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小黄意犹未尽地总结道:「年下好啊年下妙,一边哭哭一边造。」

李婧冉凉飕飕地点评:「所以,你是在说我是狗骨头咯?」

小黄:「啊.......这......」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想表达的重点并不是这个啊啊啊!

小黄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勉力挽救,试图给油盐不进的宿主灌一些爱情细胞:「.......就算是,你也是小狗狗每天又亲又舔爱不释手的狗骨头!」

在李婧冉和小黄随意聊天的当儿,李元牧却在李婧冉的沉默中再次开口。

“如果对阿姊做什么都可以.......”清瘦苍白的少年在阳光下悄悄翘起唇,有些羞涩地对她道:“那阿姊,我现在可以抱你一下吗?”

迎着少年乌黑到极致的澄澈眼眸,李婧冉在那一瞬竟哑口无言。

小黄:「......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对不起咱弟弟!是我的思想太龌龊,我怎么能认为他想和宿主你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弟弟真的好纯情啊!!!」

好半晌后,李婧冉才慢了半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以。”

听到她的答复后,李元牧便笑了。

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眉眼间因鲜少见日光的阴郁感散得一干二净,杏眸微弯,梨涡浅浅。

兴许要是没经历病态爱恋、夺储、逼迫自己杀人等一系列阴暗面,这才是李元牧本该有的模样。

内敛,澄澈,干干净净。

李元牧站起身走到李婧冉身前时,李婧冉只觉原本便不算亮的日光顿时被他投下来的影子遮了个一干二净。

她在他的阴影下微擡着头瞧他,这才蓦得发现李元牧虽脸庞显嫩,可他其实个子很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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