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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郭长兴双眼通红, 视频最后的镜头清晰地锁死在了他的脑子里,眼一闭,满世界里就全是母亲痛苦的惨叫声。

全场寂然无声。

那孱弱的跛脚老太太就那么摔在地上, 任四条凶狠的黑背犬张着獠牙扑向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跛子婶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了!

蓦地, 抱着头的郭长兴一跃而起, 睁着双红得要滴血的眼睛奔过来:“警察同志!”

他紧紧握着纪延的双手:“求求你快救救我妈!我妈不行了, 那么多狗, 她一定不行了啊警察同志!”

轻微的泣音从图图爸身后传来,就像是哭了太久哭虚脱了:“所以我们家图图、我们图图也……”

那是图图的妈妈,在结合着视频想象出的画面袭上脑海时, 轻泣声突然转为了凄厉的喊叫:“我们图图还那么小啊!”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瞬时间, 哭声、尖叫声、撕心裂肺的求助声, 几乎像是同一时间被按下了重播键,卷土重来,此起彼伏。

整个大堂再度沦为菜市场。

混乱中不知是谁最先推了纪延一把:“都怪你们,办事不力,连人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

“你们这些废物,纳税人的钱都白吞了吗?!”

“废物!都是废物!”

……

纪延只觉得太阳xue“突突突”地跳,没被手捂着的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剧痛。

他想说什么,可无意间脸一转,却在乌泱泱的人群外看到了一道安静的身影。

人群混乱而噪杂,那身影就静静地立在噪杂之外, 手上提着个保温箱。

纪延不断跳动的太阳xue突然停了一拍。

这世界喧嚣,杂乱, 疾风暴雨。只有她站在所有的噪杂之外,安静, 冷淡,人间清醒。

她在一切荒唐和罪恶之外,安静地看着他。

那是初南。

隔着岁月和人潮,站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办公室里很安静,至少和楼下闹得跟菜市场似的环境比起来,纪延的办公室简直十足十的静。

初南将保温箱搁到桌上,无视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自顾从保温箱里端出碗热气腾腾的粥:“郝美人说你从早餐后就什么也没吃,让我如果要过来就顺手给你带点东西。”

纪延的眼皮这才稍稍垂了下来,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落到了那碗热腾腾的粥上。末了,他才开口:“郝美人说我没吃饭?”

初南:“啊。”

纪延沉默了。

他目光很静,就这么盯了她几秒,而后,一言不发拿起手机:“郝美人,过来。”

初南:“?”

没等初南弄明白这姓纪的在干嘛,办公室大门就被人风风火火地撞开,一道冒失的小身板匆匆闯进来:“什么事老大?我正准备给黄腾达问话呢,你有事快说!”

纪延淡问:“我今天吃了几顿?”

初南:“……”

郝美人:“……”

郝美人:“你说啥?”这家伙是刚刚被家属们挤坏脑子了吗?在这时候把她喊过来问这种脑残问题?

可鉴于长年被PUA成的对这个男人的惟命是从,郝美人还是老实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今天都忙成狗了,我说哥……”

“行,出去吧。”

郝美人:“???”

“还不出去?”

郝美人:“?????”

靠,有病吗!

郝警官被莫名其妙地喊进来又莫名其妙地撵出去,登时就怒了,一边在心里祝他再二十年也讨不了任何女人欢心,一边在忿忿然离去前又一个气不过,扭过头来对着初南说:“小南姐我跟你说,我哥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混帐机器人,你别对他这么好,没卵用!”

已经明白了纪队用意的初南优雅地一笑:“谢谢提醒。”

大门被郝美人关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被内涵了的机器人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对面的女人:“郝美人说,我今天一天没吃饭?”

初南拢了拢长卷发,谎言被戳破,她倒是一点也不尴尬:“哦,记错了,是我自己发现的。”

纪延挑眉:“哦?”

初南淡然:“嗯。”

“所有人都忙着找老人,你倒是淡定。”纪延的眼极深,此时终于问出了从见到初南起就腾上心头的话。

刚为什么让郝美人进来,明知郝美人正忙着为什么还让她进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时至如今,纪延实在不认为初南还有淡定的资本。如果说昨天面对着外婆的失踪她能淡定,纪延可以理解为她笃信外婆是自己离开的,可今天……

“张秀玉已经确定失踪了,而且,还是在你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在陈翠竹那则视频传出来后,你竟然还有心情关心我吃饭没吃饭?”

“不然呢?”初南的眼垂着,因为在低头处理保温盒里的食物,长长的卷发垂下来,掩去了女人面上所有的情绪。

处理食物的时间似乎长了点,再擡头时,小南姐脸上已经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笑表情:“队长觉得我该怎么表现才符合正常家属的反应?要不然给个指示,让属下跟着队长的指示走?”

纪延:“初……”

“或者队长这是在委婉地告诉我,当属下的不应该过分关心领导的身体?”她微微一笑,“行,领悟会议精神了。”

话落,热腾腾的蟹肉粥重新被送回保温箱里,空气里那股勾人馋虫的白烟消失了。

纪延:“……”

靠。

再敏锐的观察也抵不过一天没吃饭后的胃失控,那碗蟹肉粥被重新送回保温箱的一刹那间,纪延只觉得自己泛酸的胃部腾起一阵响亮的鸣叫。

可惜初南像是没听到。将粥送入保温箱后,她又从那容量颇大的保温箱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瓶,同时,取出了一个一次性纸杯。

打开,保温瓶里的咖啡香气充斥在整个办公室里。

纪延:“……”

“别说,我们家阿姨煮的咖啡还挺香。”她将咖啡倒进自带的纸杯里,颇为享受地啜了口,“对了,纪队想让我快点进入工作模式?行,属下这就给您汇报。”

纪延:“……”这女人!

已经空到了冒酸水、酸水一多就开始剧烈绞杀他胃部的纪队长,在满室香到犯规的咖啡气息里屏住呼吸。可再怎么屏,也屏蔽不了那不断串入鼻间的咖啡香。

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蟹肉香气……

靠。

纪队重重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满脸没好气地:“粥!”

可初南却是满脸没脾气:“什么粥?”

她在对面沙发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用短暂的时间意会到纪延的意思后,只不紧不慢地啜着她的咖啡:“纪队这是手残了还是脑残了?怎么就不懂得自己开保温箱了?”

纪延:“……”

“想吃就自己动手,错过了刚刚那个村,谁还有功夫为做二度服务呢?”

纪队隔空点了点女人那张欠扁的脸,想说什么,可翻涌上来的胃酸却将他的话全盖过了。

初南对自家外婆的失踪能是这种反应,要么她对破案极有信心,要么她对外婆毫无感情,要么离别的这几年她实在经历了太多,那一座座刀山火海磨钝了她曾经澎湃的热情。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三者皆有。

他原本是想让她自己说出来的,不过现在局势比人强,不断冒上来的胃酸比他的脑子更特么清晰。纪延咬咬牙:行,爱咋咋,老子懒得当好人了!

他走过去打开保温箱,端出自己今天的第一份正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长得好的人就是这点占便宜,再怎么狼吞虎咽也不显得邋遢,反而还有种落拓又不羁的性感。

初南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等欣赏够了,才品着咖啡慢悠悠地开口:“我下午回碧海明珠时又到德善活动中心去走了一趟,和保安聊过后,得知你早上吩咐老蔡去找的那三支手机已经全找到了。这就证实了我们今天早上的推论:所有老人在离开时,确实都是打算回来的。”

纪延一边快速填充着早已经瘪下去的胃,连蟹肉粥具体熬的什么味都没心思感受,一边还分神听着她的话:“嗯。”这点下午他们就已经证实了。

“所以,我建议纪队在接下来的断案过程里务必要把思路明确了:昨天发生的和今天发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案子,之前是假失踪,如今是真绑架。至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除了老人为同一批之外还有一点:这个绑架者一定对黄腾达以及老人们的计划、动机、行程甚至每个人的诉求都了如指掌,所以在此,我还是建议你们将目标锁定在黄腾达和老人们共同认识的人身上。”

说到这,初南又啜了口咖啡:“而鉴于中午黄腾达情绪不稳定,他提供出来的目标范围想必也不会太完整。没记错的话,黄腾达当时提供的目标范围有中学同学、活动中心保安、碧海明珠保安。可事实上,和他、王老师、以及其他老人有关联的,还有一群人。”

“谁?”纪延手中的筷子一顿。

“保健品推销人员。”初南道,“别忘了,黄腾达就是干保健品推销的,而我在你们回市局的这段时间里确认了一件事:几位被绑的老人中,确实有人就买过他们家的产品。”

丁伯。

对,纪延差点忽略了——

昨晚在郭家村时郭大兴不是说了吗,那三无风湿膏就是丁伯推荐给跛子婶的,可长年住在德善中心的丁伯最可能到哪买那些三无产品?不就是在老熟人黄腾达那?

“我让郝美人问问。”纪延迅速点开郝美人的微信。

初南说:“还有一个事。”

纪延:“嗯?”

“绑匪绑了五名老人和一名小孩,可从目前的情况看,绑匪带走小孩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换回张梅春,完全没提到赎金什么的,再结合刚放出来的那则视频,很可能绑匪的目的就是为了折磨这几名老人。可是,”她顿了一顿,低下了音量,“为什么呢?”

折磨六名年事已高的老人,为什么呢?

是因为绑匪对这几名老人存在着私怨?还是想借着这折磨,发泄点什么外人不清楚的情绪?

“还有那一个‘游戏’。”纪延给郝美人发完了信息,又想起自己刚在琢磨的问题,“绑匪给我们留了话,可事实上我们还不清楚对方想玩的究竟是什么‘游戏’。”

初南:“对。”

选择早他们一步将老人带走、手机屏幕的烈火中映着几张被焚烧的脸、紧接着又到学校里拐走了唯一顺利回来的春姨的孙子——这是什么游戏?游戏规则又是什么?对方打算和谁玩?警方吗?老人吗?

全都不知道。

纪延看了眼腕表,不早了,等等还有会要开。他二话不说埋头到那个硕大的碗里,三下两下解决完了所有的蟹肉粥。

那么大一碗,前后用时竟然不超五分钟……啧,瞧给孩子饿的。

纪队刚撂下碗,擡头就看到初南那一脸明晃晃的嫌弃:“怎么,看不惯?”

“哪能呢?咱纪队为了市民的生命安全争分夺秒,五分钟灌完一碗粥的样子,既英俊潇洒,又安全感爆棚,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喜欢呢。”

话虽如此,可说话人语气里却只有满满的调侃。

纪延懒得理这些没用的风凉话,自顾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就上会议室,老蔡那边不知进展怎么样了,得先问问再理一理思路……

可思路没理完,对面的女人又开口,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打断了他井井有条的思绪:“考虑考虑呗。”

他:“考虑什么?”

她:“中午的建议。”

收拾着东西的手一顿。

中午的建议……

——不瞒你说,我现在对纪队这张脸确实还挺感兴趣,纪队要不然考虑考虑跟了我?

——毕竟初小姐年轻,富有,长得还够美……

中午的对话,就发生在他的书房里。

看纪延表情略变,初南知道他这是反应过来了,饶有兴味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纪队长得帅,身材好,反正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遇上个比你更让人满意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轻轻松松地走个肾……”

可话没说完,高大的身躯突然来到了她眼前,一把擡起她下巴。

初南被这突来的动作吓了跳,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魅惑的微笑重新扬起。

她坐着,他站着,本就过分高大于常人,现在朝她这么弯下身,强大的压迫感就密密麻麻地笼了下来:“凭什么?”

纪延一只手擡起她下巴:“就凭你这张自我感觉良好的脸?”

那张“自我感觉良好”的俏脸略微擡了擡,言下之意:不够吗?

纪延:“够吗?”

呵,本来中午听过那番话后他就满心不痛快,结果现在这女人竟还给他旧事重提!

“够的话,初小姐倒是使点本事出来,别整天只会打嘴皮子。”

“哦?”初南莞尔,“怎么个‘使点本事’法?”

纪延的手略擡,将手中那细小的下巴也擡起。女人含笑的面孔秾丽而魅惑,就那么气定神闲地映入他眼帘,睨着他。

仿佛不是被迫擡起脸,仿佛她才是那个主宰者。

纪延眸色微暗,下一瞬,毫无预兆地俯下身,薄唇朝她压了下去。

两双唇突然无限接近,初南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整个人突然间一怔。

直到暧昧的声音从眼前传来:“心跳乱了。”

低沉的嗓音昭彰着某种暧昧,从他喉间逸出来。

初南飞到了天边的思绪这才扯回来:“你……”

“怎么,以为我想亲你?”

初南:“???”

难道不是?

还来不及疑惑,头顶突然又亮了,箍着自己的男人退开身:“可惜了,我没兴趣。”

什么意思?

先靠近的是他,说让她使点本事出来的也是他,然后他说……

“纪延!”初南终于反应过来了。

狗东西,合着整这么一出就是想拐着弯告诉她自己对她没兴趣呢!然后再顺便拐另个弯、让她看清楚自己嘴上挺能扯可其实一点也不禁撩?

混蛋!

纪延好整以暇地对着这预料之中的怒火,比之前的初南还要气定神闲:“想明白了?初小姐一心想将自己推销给我,也不想想现在的自己,皮肤身材比不上当年就算了,就连脾气也年年见长,心眼多,情商低,这样的你,初小姐觉得我能有多少兴趣?”

他说着,微乎其微地一笑,这才缓缓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不是所有送货上门的队长都有兴趣的,就你这样的,领导吞不下去。”

“纪延!”

初南气炸了,起身就想往人脸上招呼去。

可那手才刚擡起,就被纪延毫不废劲地箍住了:“行了,想玩的是你,现在玩不起的也是你,有意思?”

初南:“……”

“二十分钟后案情会开始,要想听的话,把东西收一收过去会议室,不想听的话,带上你的保温箱,现在就离开警局。”

纪延搁下话后就出去,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初南窜到了天花板上的怒气。

初南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气过了,这姓纪的平日里沉默寡言,可嘴一张,却能分分钟把人给气死。此时她满脑子里只剩下呆会怎么追上去弄死那狗东西:是在这案子里使点拌子、让他头痛欲裂却怎么也破不了案,还是早他一步把案子破了、灭一灭这狗东西的威风……

手机铃就在这时候响起,是她的,就来自她搁在沙发上的包。

到底不是火气一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初南深吸口气,强行压住了怒火,这才过去拉开包,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上映着三个跳跃的文字:卷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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