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醋
九日后的休沐日后, 修史院。
天光黑得越来越早,画酉的钟声一响,齐恒便急不可耐地招呼孙若谦收拾书箱:“孙兄, 快快快,和乐楼今儿有花魁姒娘的演出, 去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孙若谦动作比他还快, 齐恒说话的当口,他已经背着书箱在门口蓄势待发。
齐恒扭过头去冲着仍在屋内低声讨论的两位:“梁兄,薛编修,要不要一同去和乐楼!姒娘跳舞可好看!”
薛竹隐抖了抖手上的书稿,笑得为难:“今日的活儿还未干完,我还有好几个问题要请教梁编修。”
梁楚在一旁笑得温温和和, 以示附和她的话。
齐恒风风火火的, 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不过就是一份差事而已,何至于这么认真?那我和孙兄先走了!”
梁楚含笑点头,继续在薛竹隐的书稿上点点划划。
两人心照不宣地因为修史的某个问题探讨到修史院都走空了,梁楚才从案上一堆半人高的书卷最底下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梁楚:“薛编修要的东西都在上头。”
薛竹隐也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谢礼:“顾文博画的山水扇面,我看你整日都扇不离手, 想必会喜欢。”
梁楚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纸扇藏到身后,顾文博是当朝山水画大家,他生前时, 信手所作的小品已高达百金, 故去之后的画作更是有价无市。
他忙将薛竹隐递过来的乌木盒推回去:“这礼物太过贵重,梁某万万不能收, 再说要是收下了, 岂不有贿赂之嫌?”
薛竹隐听出来他的揶揄,笑道:“要是不收, 那梁兄与我岂不有朋党之嫌?”
“若能与薛编修比为朋党,那梁某可是死而无憾。”梁楚微微一笑,“若薛编修一定要谢,梁某来京都以后还未曾去过丰乐楼,可否沾薛编修的光尝尝丰乐楼的春见酒与鲈鱼脍?”
“这个自然!不过扇子你也收着,在库房堆了多时了,还是送给能欣赏它的人才好,不过还望梁兄私下赏玩,切勿展示给他人。”薛竹隐又把乌木盒子推过去。
梁楚心内惊叹一声,暗暗为扇子抱屈,有这样珍贵的宝物,薛编修竟让它在库房里吃灰,足见这扇面对她来说有多么唾手可得。
他将乌木盒子郑重其事地放入书箱中,款款笑道:“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在下就先替薛编修收着。你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我不会让这扇子毁了你的清誉。”
两人同出国史院,老周早等在国史院门口,见薛竹隐出来,抱怨道:“大人怎么今日又这么迟,等得老奴我都要睡着了!”
薛竹隐说道:“自然是有正事,今日我在丰乐楼宴请梁编修,你送我们到丰乐楼后,回府给个信儿,就说我不回去吃饭了。”
老周瞅了薛竹隐旁边的梁楚一眼,身穿靛蓝圆领袍的郎君眉目清俊如画,脸上笑意微微,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难怪能勾得自家大人去酒楼。
他想到顾大人一定在家里翘首以盼,本来大人画酉迟了就等得够久了,大人还不回家。
老周摇摇头,说道:“姑爷一定在家里等你,你不回去他要伤心的。”
薛竹隐眼皮跳了跳,看一眼梁楚,轻咳两声,尴尬道:“多嘴!现在不要说这些。”
在外人面前谈私事,怪尴尬的。
梁楚袖手擡眼望天,落日镕金,云蒸霞蔚,今日天气不错。
老周急了:“我觉得姑爷对你挺好的,大人你可不能犯错!”
薛竹隐皱眉瞪他:“闭嘴!再多说一句罚俸半月!”
老周一听,立时把嘴捂住,眼神却还忿忿地投到梁楚身上上下打量,长得像个男狐貍精似的,勾得他家大人都成了个暴君。
看他回去怎么和姑爷告他的状!
马车到丰乐楼停下,梁楚与薛竹隐刚一下车,不等薛竹隐吩咐,老周便迫不及待地往顾府赶。
薛竹隐看着马车离去,摇了摇头,无奈道:“家奴聒噪,薛某管教不力,让梁兄见笑了。”
梁楚微微摇着扇子,歪头看她,笑着说:“薛编修为人宽厚,下人与你自然就亲近些。”
他擡眼看,丰乐楼越晚越热闹,门前搭起高大的彩楼欢门,处处点缀着灯笼,宝马香车,将其围个水泄不通。
“某在江州时,读到陈如寄先生吟咏丰乐楼春见酒的诗歌,内心向往不已,如今终于能来一趟。”
听梁楚提到陈先生,薛竹隐微微黯然,说道:“不知道陈先生什么时候能再回京都喝上春见酒。”
梁楚面有赧色:“在下口无遮拦,惹薛编修伤感了。”
“梁兄不必如此见外,陈先生如今远在岭南,我很挂念他。”
一楼的大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薛竹隐吩咐小厮要间上好的厢房,迈过门槛便上楼梯往二楼走。
梁楚跟在她身后:“薛编修之前说少去酒楼,我看你对这好像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