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
江城的七月末开启了新的温度季节,燥热得不行,被太阳直射的石板砖滚烫得让人烦躁,蝉鸣依旧吵闹,银杏果压弯了枝丫,绿树成荫,碧绿青翠。
周致站在银杏树底下躲着,额间的汗珠顺着发梢滴了下来,他低着头甩了甩,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下后就捏着衣领扇风,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不同于其他人在夏日热得烦躁,他看起来很有耐心,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
“热得慌,跟蒸桑拿一样。”炽烈的太阳透过层层叠叠的银杏树叶搭在他的身上,躲也躲不开,走到树干旁边站定,对着电话那头问:“拿伞了么?”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周致擡头看了眼有些反光的地板砖,又低着头笑:“我只能说你可真抗晒。”
抗晒的人没一会儿就穿着无袖白T和一条未过膝的牛仔裤迎着光跑来,他这两天似乎又瘦了些,周致张开手接住他拍了拍:“跑那么急做什么?”
闻秋小声地“哇”了一下,张着嘴巴小口呼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汗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快速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吐槽道:“好热,我再跑慢点儿我得晒脱一层皮。”
“谁叫你不拿伞?该的。”
周致从口袋里拿了包湿纸巾拆开,“擡头。”
闻秋站直后闭着眼睛,冰凉的湿纸巾直接贴在了他的脸上,有些舒服:“我以为今天下雨来着。”
他将下巴仰起,脖子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周致很细致地给他擦了一遍,听见他这话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下雨就不用带伞了是吧?”
“下雨谁还回家啊。”闻秋张开手递到他身前:“手刚刚碰到栏杆了。”
“你怎么不自己擦?还说自己没洁癖,也就骗你自己而已。”周致说完后很自然地又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手,低声问:“不回家回哪儿?”
“我真没洁癖。”闻秋依旧否认,一脸坦然地回了他后面一句:“网吧。”
周致额间似乎有几条黑线,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去酒店。”
闻秋“呵”了一声:“你疯了吧。”
也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蝉虫在“吱吱吱”地叫,拉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闻秋嘟起嘴巴用力往周致脸上吹了口凉气,周致闭了闭眼睛,脑门前的金色头发被迫撩了上去,没一会儿垂下来成了中分。
“有些凉快。”周致笑着说。
“你长发应该好看的。”闻秋看着他的眼睛,又往他脸上用力地吹了口凉气。
“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黑灯瞎火的时候不好看。”
周致回了句傻逼,“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
闻秋手一伸就勾住了周致的脖子,侧头低声问:“你敢说我傻逼?”
“这是重点么?”周致无奈。
“不然呢?”
“说顺嘴了说顺嘴了。”
周致双手投降,将湿纸巾揉成一团,带着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扔了进去,“你是大宝贝儿。”
闻秋一听,手就松开了,很嫌弃:“好恶心啊。”
说完话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看起来跟耳朵被玷污了一个样。
“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听。”周致一眼就看穿了,以闻秋这性子,顶多就是觉得在外边喊这种称呼适应不过来,跟大马猴在街上表演一样。
就感觉还挺要面子的。
前几天从扬城回来的时候,这人的性子就慢慢显露出来了,在他面前开始变得挺爱笑也挺爱闹的,冷着脸的时候不怎么会有,偶尔成熟经常幼稚,也不知道是谈了恋爱后变成了个正常的小孩儿还是本身就会装。
“有什么好装的?这句话是个人听了都觉得肉麻。”闻秋估量了一下从树荫底下到不远处屋檐底下阴影的距离,又问:“你怎么挑了这个地方,想试试自己抗不抗晒么?”
周致半眯着眼睛也看了下这太阳直射的范围,反驳道:“你自己没带伞你怪谁?”
“怪你。”闻秋指着那边的大型建筑物:“你看,你还不如直接去里边吹空调呢。”
“我就一背锅的是吧?”周致笑着问。
闻秋憋着笑点头:“对。”
周致“哎呦”一声,没话反驳后直接应下,也点头说:“对对对,就是我。”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过了会儿周致找到了反驳的话:“谁让你约下午四点半的?”
闻秋也没管周致这突然跳话题的毛病,很淡定:“谁让你跟我说你无聊的?”
周致顿了顿,继续反驳:“那你不能约个晚点儿的时间?”
“我想早点见到你不行么?”
周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鼓了鼓掌:“牛逼。”
一秒落败,周致手肘搭在他的肩上,安静了一会儿问:“宝儿,咱俩总不能就站这儿不动等太阳落山吧?”
闻秋双手抱臂,就算躲在树荫底下还是觉得太阳有些刺眼,半眯着眼睛擡头,天蓝得有些清澈,风有些大了,朵朵白云又分开,摇摇头:“不能。”
“嗯,然后呢?”
“看见那朵云了没有?”闻秋擡手指着那一朵没有规则的白云,它很大,风吹不散。
周致顺着他的手往天上看,点头:“看见了。”
“等它把太阳遮住,咱俩就跑。”
“大聪明。”
闻秋听见后笑得不行,幸好那朵云很争气,没两分钟就把太阳遮住了,蝉鸣声停了,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