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狗狗
“我就是不想回。”
他这一身的天生傲骨，头一次将自己以前那点儿丢人的事情三言两句吞吞吐吐又直白地说出来，“你别问我这种问题了，我回答不了。”
闻秋的声音因着脸贴着双腿的动作听起来而显得有些闷，周致光听到闻秋八岁的时候才开始学着说话就怔住了，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夜风燥人，周致的心有些乱，他觉得闻秋胡言乱语的本事真的越来越大了，又有些哭笑不得，他有时候都分不清闻秋是真实诚还是假直白，八岁才开始学说话，那他妈妈不把他当哑巴么？撒谎也得考虑一下现实吧。
可是周致并不知道这就是现实，他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拉长声音“唉”了一声：“你这编的理由太离谱了，下次换一个。”
他不信闻秋，像去年闻秋发烧躺在医务室里说他嗓子疼一样不相信他，只是这次他没有像去年一样转身就走，而是弯腰将装着半碗粥的纸袋捡起来，站直，左手将脖子上的领带又扯松开了些，低头不解地看着闻秋有些错愕看着他的眼神，没意识到闻秋有些不对劲，只当他是撒谎被点明了有些震惊而已。
“不过确实能敷衍我。”周致很大度，就是觉得闻秋是骗他也乐意接受，语气轻快了些，“走吧，带你去玩。”
闻秋噗嗤一声，笑了，他笑的时候很少，周致的笑点跟他不怎么同频，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儿，现在依旧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周致把手伸向他，四根手指并拢朝他勾了勾，问：“笑什么呢？”
闻秋一直觉得“解释”这两个字很麻烦，八年前他没法解释的事情现在依旧没法解释清楚。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难忽悠。”闻秋嘴角上扬擡头看着他，单眼皮的眼睛依旧很大，他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轻：“你对我来说很特殊，你跟陈琰他们不一样。”
也许也正是因为他特殊，所以就算闻秋觉得麻烦，还是解释了两句，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周致知道，他是特殊的，他有在认真听他的话，只是不想回。
虽然没什么用。
周致听见他这话开心了，手依旧伸在他面前，闻秋嘴角勾起的弧度压下来了点，不怎么明显，手搭着借力起身，牵紧他的手，说：“我刚刚看见那边有卖花的。”
周致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还真的看见了个摆满花的推车停放在路边，有个老奶奶戴着顶花帽站在旁边整理花车，扭头看他：“想要么？”
“你该偷偷买来送我的，给我个惊喜会比直接问我想要么重要得多。”
闻秋声音淡淡的，轻飘飘的，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有些不可思议，他似乎在教周致谈恋爱。
周致听后眉毛轻轻一挑，又松开，牵着他往旁边走，没去花车那个方向。闻秋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心不在焉，也许他的那一句话只是随口说说。
闻秋的情绪从此刻开始变得有些难琢磨透了，擡头所望见满夜星空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却显得黯淡很多，他甚至觉得它们加起来都比不上八中那盏坏了很久的路灯发出的灯光耀眼。
不怎么会难过的闻秋拉着周致的手从并排着慢慢落后了一步，星星走了数十光年才能被人类看见，会累么？要是没被人看见的话，也会跟他们有一样的情绪么？是会伤心的吧。
他不知道，他不会沟通，没法跟星星说话。
周致依旧没察觉到什么，满心欢喜地想偷偷摸摸给他的小男友制造个惊喜，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刚拐进拐角就被闻秋从背后抱住了，他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也没说话。
“干嘛呢？”周致反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顺便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抱着我做什么？”
“我不能抱么？”闻秋理直气壮地问。
周致笑了，吐槽道：“以前都没见你这么主动，今天怎么回事儿？”
“我坐了很久的车才来见你的。”闻秋闭着眼说。
有些昏暗的路灯落在了他们紧贴的身上，暖黄色的灯光跟周致金色的头发有些相称，周致还能感受到背后传来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听起来似乎比平时的闻秋还要吵闹一些，也许不是这样，只是平时的闻秋太安静了，以至于连心跳声都比他有存在感。
周致摸着他发尾的手滑到了他的后颈，慢慢摸了两下，轻声说：“下次轮到我去找你啦。”
闻秋听见后嗯了一声，说：“不要。”
周致一直没问闻秋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下意识以为他是从江城来找他的，低声问：“有多久？”
“我不知道。”
“从哪儿来的？”
“很远很远。”
周致闷笑一声，问：“很累对不对？”
“不清楚。”
周致有些无奈，但也知道闻秋有时候说话敷衍，所以就没怎么多想：“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累不累不知道么？”
闻秋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见面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吧？”
“见面不重要的话，那咱们跟网恋没什么区别了。”周致转身跟他拥抱，没打招呼就凑上去亲了亲他压平的嘴角，“我想跟你天天见面，我不想跟你网恋。”
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同一个频道上，闻秋点了点头，抱着他腰的双手松开了。
周致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擡起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有些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闻秋走近他，凑上去再一次主动地碰了碰他的嘴唇，“晚安。”
“什么玩意儿？”周致手快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一听“晚安”这两字瞬间微拧着眉头，冷着声音：“晚什么安？”
闻秋将手机屏幕摁亮举到他的面前，解释了一句：“平时这个点我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