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调
教室中间的热闹还没停止,角落里却安静极了。
周致坐在两张桌子的中间,挡着闻秋,弯了弯腰看了下他的脸色,闻秋一擡眼,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再也装不下那溢出来的眼泪了,嘴角还向下撇着,整张脸微微皱起来,看起来像是想忍住但是却又控制不住的样子,委屈又生气。
周致的心瞬间就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抽了两张纸想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痕,只是怎么也擦不干,没一会儿眼泪又无声的开始流,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泪珠滴落,啪嗒声响,砸在了那张写满草稿的纸上。
周致有些无措也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开始不怎么相信闻秋胆子大了,易受惊他可以理解,但是听个鬼故事就被吓哭了算怎么回事儿?
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小声解释:“没事,不怕,都是假的。”
闻秋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把前额磕在桌上,拿纸巾捂着自己的眼睛,等觉得差不多了之后擡起头,周致正嘴角带笑地看着他,没好气道:“滚。”
只是这轻微的哭腔威慑力没有平时那么足。
周致看见他没什么问题就放心了,双手往后撑在桌子上看着他,眼眶红得不行,心窝子软了下来,轻声问:“不是说胆子很大么?要不……解释一下?”
闻秋往后一靠低着头,开始有些烦躁,他再怎么解释那也改变不了他突然掉眼泪的事实,但是要说他是被吓哭的,那肯定不至于,他也不承认,主要是后面那个故事他亲身经历过,小时候碰见的比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还要恐怖,当时可不止被吓哭过,现在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他光是想想眼泪就控制不住。
他还能接着那个故事往后说,能比陈琰说得还要详细,还要真实。
怪就怪他记忆力太好,发了个高烧也没忘记那件事情,反倒落下了些后遗症。
“你闭嘴啊。”
“嗯,我不问了。”
看着他眼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眼眶还有些红,拿着纸巾帮他擦了一下,小声提醒:“眼眶有些红。”
闻秋啧了一声,抽了张湿纸巾就贴在眼睛上,动作粗鲁中又带着点乖巧,把周致逗得不行,低着头憋笑。
没两分钟上课铃声就响了,闻秋将湿巾拿开,问一直在看着他的人:“还红么?”
周致直接将自己头顶上戴着的鸭舌帽摘下,然后压在了闻秋的头上,他都不需要解释,闻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调整帽子后只留下下半张冷得不行的脸。
周致起身,鬼使神差的挠了挠他的下巴,像挠猫儿一样,弯腰凑近他耳朵,小声道:“别想了,我下次帮你吓他们。”
闻秋伸手推开他,等他走后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烫,温柔的气息似乎还停留在他耳边。
俸凌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刚想问周哥怎么坐这儿,一看清那露出的黑色头发就闭了嘴。
鬼故事流传千古,但在八中也只流传了半个多月,而周致和闻秋的关系,随着气温,也正缓慢的变暖。
四月末,高二年级开始了又一次的月考,周致上次月考依旧是150名,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考场没变。
周致对这个成绩不强求,也不是特别在意,相反,他更在意站在旁边伸手摘了片银杏叶子的人,喊了一声:“班长。”
“嗯?”
“你在破坏环境。”
“噢。”
噢了一声的闻秋趁周致没反应过来迅速将那片扇形的叶子塞到他手里,瞬间撇清责任:“跟我没关系。”
周致吐槽道:“把垃圾塞我手里你也想得出来。”
闻秋看着他把垃圾放进秋季的校服口袋,嗯哼一声没说话。
两人跟像班上的人一起站在走廊上吹风,但这角落也没人敢站他们旁边,周致将手里的豆浆喝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祝你好运。”
闻秋目送他走向走廊尽头的教室后,也擡脚走进自己的考场,不巧,他的考试座位就是周致的位置。
桌上有一块橡皮,橡皮旁边写着几个字,——学神请坐。这四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小人,头发用铅笔涂成黑色,眉毛只画了两根线,眼睛倒是画得挺大,还似乎还用橡皮擦了高光,亮晶晶的,小人旁边还写着几个字,——记得擦掉。
闻秋嘴角不自觉上扬,拿着那块橡皮将周致的作品擦擦干净。
考试时间持续两个半小时,坐在实验班的学生基本上都会提前交卷,最后半个小时全部学生就已经交卷去食堂吃饭了,闻秋坐在周致的位置上没动弹。
“班长,要不你等周哥吃饭吧。”
张图真指着陈琰他们那几个人解释道:“周哥太慢了。”
闻秋点了点头,那一群人又说说笑笑的出去了。
这段时间班上的氛围还挺融洽,怕闻秋的依旧怕,也许是知道闻秋性子独,不好相处,偶尔也会大着胆子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之类的,也不用担心他真的会跟他们一起去吃饭,甚至连周末的聚餐他都没有来过。
虽然闻秋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茍言笑,但班上的人还是觉得他挺好的,具体表现为虽然责任心没那么强,但该做的事情一件没少,虽然爱冷着脸,但也不是真的针对他们,虽然不爱搭理他们,但心大得不行,什么事情都不爱计较。
周致出考场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闻秋将肚子抵在扶手墙沿上弯着腰看楼下的学生,很安静。
“班长。”周致喊了一声。
“他们说你太慢了。”闻秋扭头回了一句。
周致将手中的笔放好,站在门口对闻秋说:“那我们一起去吃。”
“好。”
两个大男生一前一后地走着,周致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像滑滑梯一样慢慢滑着,问:“看见我画的Q版小闻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