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冬月
初冬的白天时间渐渐缩短,早上亮得慢,晚上黑得快,北风吹得一天比一天猛,气温降得一天比一天快。
最近的实验班有些欢乐,因为校庆节目他们选了一首很轻松的英文歌,节奏很快意,词曲很轻松,每天晚上抽个二十来分钟来练这首歌。
角落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卷子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后门打开的时候偶尔会有几张卷子被风吹落,没注意到的人不小心踩了一脚,帮着捡起,用课本压着。
周致再一次见到闻秋的时候是在十二月初,中午十一点三十六分。
他上次期中考试排名是在179,所以十一月份的月考座位安排依旧是在四楼,楼下对应的教室是本班。
周致不乐意跟人挤着下楼,所以等人群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慢悠悠的回教室找陈琰他们一起吃饭,在楼梯口没听见教室往常的热闹声,以为是班上同学都去吃饭了。
刚踏进教室门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教室起码还有一半的同学,只是安静得有些不正常,面色表情还有些僵硬。
有轻微的拖凳子声音从后门传来,周致擡眼就看见请了半个月假的人擡脚走出后门,心跳狠狠漏了一拍,无法调整。
闻秋跟他们一样穿着蓝白色拼接的冬季校服,拉链拉到顶,脖子上还戴着一条浅蓝色的围巾,遮住了鼻子以下的小半张脸。
许是听见动静擡眼看向他,黑亮的瞳孔依旧漂亮,只是没两秒就垂下眼眸,浓密又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躲开了他的视线。
周致透过玻璃窗看着步伐不疾不徐的男生,背部挺直,微微低着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好像瘦了一点,嗓子不知为何一哑,张口就喊:“闻秋!”
教室里的人听见周致喊了一声,还从前门出去把班长拦住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闻秋听见周致喊他根本就不回话,也不搭理人,双手揣兜自顾自的往楼梯口方向走。
周致从看见闻秋那张资料之后心态就发生了些许变化,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最近……好么?”
不知道是十二月份的风把气氛吹得有些僵硬还是因为周致这句话而凝滞了。
闻秋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解,有些疑惑,片刻后用力将手扯开,应该是觉得有些冷了,伸手将自己的围巾拉上去了点,擡脚就走下楼梯。
“周哥?”
陈琰看着把额头磕在墙壁上没有反应的周致,犹豫地喊了一声,没听见他回应,扭头轻声询问旁边的几个人,“他怎么了?”
张图真他们仨都是摊开双手,耸耸肩,鬼知道呢。
可是当他们一起去了食堂之后,他们才发觉,可能连鬼都不知道周致在想什么。
他们四个人没胆,没法跟闻秋坐在一张桌子吃饭,所以当看见周致端着餐盘坐在闻秋对面的时候,果断转身寻找了另外一个位置坐着。
周致拧着眉看闻秋面前放着的那一碗热腾腾的白粥,他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握着勺子的手背上淤青明显,又柔声问:“你今天什么时候来学校的?”
周致想问他很多事情,想问他为什么要请那么久的假,为什么不来学校,为什么瘦了,为什么要喝粥,为什么手背上针孔那么明显,什么时候去打针的,怎么淤青那么久都没有消。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呢?明明是他觉得闻秋虚伪的,明明已经对他都没什么好印象了,可怎么闻秋一出现,他就能这么心疼啊?
周致看着他说完一句话后,闻秋就端着那碗白粥去了其他空桌背对着他坐下,明晃晃的不搭理他。
看着闻秋低着头喝粥的身影,周致有些崩溃了,想知道他在那张纸上面写的内容还有用吗?
实验班的人知道闻秋的存在感低,但是大家都没法忽略后门靠窗那坐着的那位大佬,不乐意搭理他是一回事儿,但是把他当空气又是一回事儿。
月考持续了两天,周致也上赶着凑在闻秋面前两天,知道闻秋嫌他话多,所以每次只是说那么几句话而已。只是,单是他刚靠近闻秋一米,闻秋就能转身就走,一点都不犹豫。
周致在第一天考试的那天就回家把闻秋之前写给他的那张纸拿到了学校,想着好歹也是他自个儿写的,多少有点作用吧。
被班里人递了好人卡的何凯乐呵呵地当了半个月的单人双桌,二山有一虎,在最后一科考完之后,山老虎在听见两张桌子合并起来的声音心就有些虚了。
正襟危坐,坐不窥堂,庄重肃穆这些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他像尊有斜视的石像一样,余光瞥向班长大人的动作。
只是好久不见的班长大人似乎没什么变化,因为他真的太安静了,连喝口水都没什么声音。
班上的人因为闻秋的回来而彻底失去了吵闹的自由,其实也不算,纯粹就是不敢,除了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学习和小心翼翼地传着小纸条啥也干不了。
何凯伸手接过旁边同学递来的小纸条,低头看了眼,瞬间眼疼,——凯哥,你还好吗?
——凯哥,你冷吗?
——你加加油,等会儿就下课了。
——好人一生平安!
——我靠,好安静啊!!!疯了要。
——!!!救命!
——为什么他回来之后我学习效率贼高?!
——回楼上,害怕会激发你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