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清夜悬这么一提醒,莲空蹙眉往这个方向想了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既然小太子一出生就跟帝后分离,帝后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那又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脚步声响起,清夜悬擡眸,看见莲空边系着衣带,边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刚沐浴完,马上就要睡了,不用像白日那么衣冠整齐,莲空只是虚虚把内衫披在身上,袖口,领口露出的皮肤是柔软的粉白。
“您说得对。”莲空忧心忡忡, “可小太子到底还在不在人世……这也没办法验证啊。”
他们现在连人在哪都不得而知,更别提其他了。
可若是小太子真已夭折,他们还去寻人,那岂不是做无用功
棘手。
其实莲空没有说错,帝后确实是走投无路,不然不会找上他——论打架,莲空是个中好手,可找人,实在不怎么在行。
清夜悬看了他一会儿,移开了眼,道: “有办法。”
莲空忙追问: “什么办法”
“今夜太晚了,明日再说。”清夜悬道, “先回你房间去休息吧。”
莲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师父……我们不住一起么”
清夜悬已经走到窗前,闻言停步回头看他: “方才进客栈的时候,你不是听见我跟老板说两间房么”
莲空其实没听见,那会儿他还在走神想着别的。
“回去吧。”
小二换了热水,清夜悬便绕过屏风也去沐浴了。屏风外阒静无声,清夜悬还以为莲空听话,早已乖乖回去了,出来时却看见榻上的少年身影。
莲空歪在枕上,看样子已然睡着了。
烛火只剩一盏,清夜悬在昏暗中走过去,垂首时一缕发丝落了下去,擦过莲空的面颊。
只见这“熟睡”的少年在睡梦中都很乖巧,慢吞吞翻了个身,如有所感地往床铺里面滚了滚,给对方让出一半的位置来。
清夜悬看他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和衣躺下,少年又翻了个身,滚了回来,脑袋蹭在他怀里,清夜悬不禁笑了下。
付了两间房的钱,但其中一间房空了一夜,到底还是浪费了一半的钱。
次日一早,莲空一醒过来,就不忘追问昨夜的未竟之言: “师父,您昨晚说有法子知道那孩子是生是死,到底是什么法子啊”
清夜悬没有直说,只是看他那么心急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擡手把他脑袋上睡得翘起的一缕头发压了下去。
“走吧。”
莲空有些不明所以,但抱着对师父无条件的信任,忙跟了上去,他黏人地,急匆匆地握住了清夜悬的手。
清夜悬反握住他,牵着他出了城,又用了缩地之法,片刻之间,已是千里之外。
一盏茶的工夫,周遭景物变化,莲空低头一看,底下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但来得匆忙,他们竟然没有乘舟,就这么点水而过。
莲空心头一动,忽然明白过来师父要带自己去哪里了。
他擡头,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扇门。
——黄泉冥府。
这时,清夜悬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了: “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查一查生死簿便知。”
“黄泉冥府虽只管凡人寿数,管不了神仙,但神族也会被记录在册,如遇不测,身死道消,再由掌簿划去。”
天帝和岐山神女之子,毫无疑问是神族。那么,他的名字必然也在册,若是死了,也定有记录。
莲空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师父有办法。莲空心想,幸好师父答应陪他一起来了,不然,他还真连找人这事都办不好。
这次迎他们进门的仍是那个白脸判官。
他虽然恭恭敬敬地管清夜悬叫神君大人,点头哈腰的,但莲空看出他实际上不怎么欢迎他们。
在听说他们是来查生死簿的,还是神族那一卷的时候,判官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这不合规矩……”判官说着撞上清夜悬的目光,一哆嗦,迅速改了口, “不过那些规矩都是为了约束底下人定的,神君大人当然不必守我们的规矩。”
他唤出生死簿的掌簿, “您想看什么就看吧。”
莲空觉得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敢怒不敢言的味道,不禁有些好笑。
他不太懂判官为什么怕清夜悬,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师父更温和好说话的神吗
不过很快,莲空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翻阅了神族从古至今的所有典簿记录,也没能找到那个孩子。
他没有被划去,而是从未出现在典簿上。
莲空怀疑冥府的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判官跟他说,神族的典簿并非他们的主笔一笔一划写上去的,每一个仙胎甫一诞生,这典簿上便会自己浮现出他们的名字。
清夜悬也说: “生死簿不会出错。”
莲空慢慢地点了下头。
如果生死簿没有出错,那么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也就断了莲空所有其他猜测。
他们要找的那个孩子……天帝和岐山神女之子,虽然没有死,但也从未出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