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莲空脑中混乱一片,又从旧事中抽离,思及当下。
为何那大巫会出现在明光宫且不说他在如意村所作之事,就说他一介凡人之身,也不该在这里。明光宫难道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前世莲空身为明光宫神将时,对谛麟的行事作风一向有所了解。谛麟待下不算严苛,反而是极为温柔亲和的一位主上,与老天帝其他儿子那些高高在上的傲慢高贵模样不同,他从来都很能普通的仙兵们同甘共苦。不然,也不会有那么拥趸追随于他,认定他是能安定乱世的明君圣主。
可谛麟再怎么温和,也不是毫无脾气和原则,该守的规矩,该明的道理,他从来一丝不茍。
他那师兄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堂而皇之地在明光宫出入行走
若说是他那师兄放松了明光宫的守卫,莲空绝不会相信——看帝后宫门前的那些卫禁,也不像如此。
若是……
思绪犹如陷入泥沼,往更加深不可测的地方探去,光是起了个念头,莲空便是一惊。
不可能。他冷汗涔涔,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不可能。
他身处于旋涡之中,疲惫至极,终于轻轻合上了眼。
……
再次苏醒过来,莲空只觉得眼前太过明亮,光芒落在他身上,温暖如水,他掀起眼皮之时,大盛的白光倏然刺入目中。
可是之前的疼痛感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没有留下。
莲空愣了愣,突然翻身而起,看见四周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入目处只有纯然的耀耀白光,无山无水无人无景,仿佛不属于天上人间的任何一片地方,是无尘无埃,茫茫一片的清净之地。
这是哪里他疑惑着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袖袋。
帝后交给他的那缕胎发还在袖中,莲空放下心来。
他正要擡步往前走去,面前的整个世界仿佛一副画卷,凭空一滴水墨落下,浩浩荡荡地晕开了,眼前的白色光芒像被一只手柔柔抹开,拨开重重蔼蔼的云雾似的,景物缓缓在他眼前展现。
远处有山,山顶有金色的云层笼罩,发出圣洁的,不可企及的辉光。近处一棵参天高耸的古木,树下摆着一张矮榻,旁边有一座巨大的白玉池。
这景色……有些眼熟。莲空不知怎么怔在了原地,步子顿住没再往前走。
“小莲花。”悠远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有回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可不见人影。
“谁”莲空擡起头。
他环顾四周,警惕地寻找,却什么也没看见,再次扭回头时,才看到那棵高树下出现了一道身影。
红衣佛陀坐于矮榻之上,垂目含笑,又淡淡唤了他一声: “小莲花,千年未见,你长大了。”
“……佛祖”莲空望着那人,喃喃出声,不禁往红衣佛陀的方向走去。在他面前几步之处,才停了下来。
他又飞快地擡眸扫了一眼四周,所以,这里是……灵山
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这是他出生的地方,可跟着清夜悬离开之时他实在太小,现在竟无法一眼认出了。
红衣佛陀伸出手,邀他在自己面前的榻上坐下。
莲空只见他面前搁着白玉棋盘,熟悉之感顿生,想起师父带他离开灵山的那一日,正是来寻佛祖下棋的,这原本是师父坐过的位置。
“不。”莲空推拒道, “不必了,我不坐。”
“佛祖。”他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分明记得自己在追那大巫,怎么会到了灵山
莲空追问: “佛祖,你可有见到一个黑袍人”
红衣佛陀缓缓摇首,望着他,却好似目空一切,世间的万物在那样安静清寂的眼神中都成了无物。
“那……”莲空行了一礼, “我还有些要紧之事,就不叨扰佛祖清修了,先行告辞。”
“世人忙忙碌碌,种如是因,收如是果,缘来缘去,诸行无常。”红衣佛陀淡淡道, “小莲花,留在灵山,不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