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地睁开眼睛,从噩梦里惊醒,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赵方羡微微的眠鼾。
感觉到他紧紧抱着我,我方才安定一些,但是心慌气短仍旧存在,第二天一早,我让张公公领路去御药院找医官再看看梦魇。
刚到门前等候通报,就有两个士兵一人一边,架着一男人出来。
男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不断回头,但无奈被人高马大的士兵架空了双脚,最后扔到我们跟前。
“元喜小姐小心!”
张公公拦着我往后退了一步,我吃惊地看着这人狼狈地爬起来,狠狠吃了一大口的积雪。
他又歪歪扭扭朝着宣德门跪下哭喊:“圣上切勿被蒙蔽!御医堂已没有愿意如我一样说实话的人了,他们都是昧着良心欺骗圣上!圣上,你一定要明鉴!”
士兵烦透他的吵闹,上前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到我身上。
我尖叫一声,顺着跌坐到雪地上,男人回头很是着急,七手八脚将我扶起来问道:“小姐你可没事?”
我在雪地受凉又摔倒,小腹一阵疼痛:“孩子好痛……”
张公公急得尖声高喊:“御医呢?快叫御医出来!”
“不用喊了,我就是!”
男人说完又躲躲闪闪地补充一句:“虽然半个时辰前,已经被御医堂赶了出去……”
我小腹实在疼痛,哭道:“快救我的孩子!”
张公公只好让他抱起我到宣德门后边的小房间里暂时休憩,并紧急为我把脉。
“腹中胎儿没事,小姐身体好,刚才那一摔完全没有影响到。”
他说着正要执笔写药方,我捂着仍旧隐隐作痛的小腹质疑道:“什么叫没有影响?我现在很痛,你也不多看看?”
他擡头愣了一下,俄而皱紧眉头,严肃说道:“我从来不说任何谎话,你的身体和孩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为什么要骗你?”
我看他分外认真,察觉应不是欺骗我,便看一眼张公公。
张公公在一旁仔细观察他很久,小心翼翼问道:“我看你很是眼熟,你是不是前段时间才刚刚进宫的谭大夫?”
他不是很高兴承认:“不管我是谁都好,今天都已经被赶出去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宫里。不用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张公公无奈望我,摇摇头道:“我之前听说了谭大夫的事迹,虽然医术高超,但还是想劝一句,你在外边是可以悬壶济世,不问其他,但是在宫里,可就不仅仅是治病救人,你还得学会对圣上、对后宫各位娘娘,还要对各位大臣以及你的同僚学会‘望闻问切’。”
谭大夫耳朵根听得血红,憋不住了,跳起来不开心道:“我学了半辈子的医术,什么时候跟我说我的手,我的眼,不是用来治病救人,而是拿来给皇亲国戚们做棋子用?这御医,不做也罢!”
他扭头疾步走了,更像是匆匆逃走。
我看他也是一把年纪,应走了很多的路才好不容易进了御医堂,在宫里挣得一席之地,然而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还有他冲我不客气的直言,此人应是说了什么大实话而遭到排挤了。
我甚是惋惜,这时候摸摸小腹,确实不疼了。
“元喜小姐可还好?”
张公公关切我得知真的没事后,也为谭大夫感到可惜。
我继续往御医堂找御医开药方,等待的时候,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谭大夫终于被赶出去了?”
“可不是,这讨厌的家伙终于被赶走了。”
“就是他天天不停与我们作对,偏要当出头鸟,去戳破太子妃的事情。”
“嘘小声点,有外人在。”
我假装没听到他们对话,与把脉的大夫聊得开心。
但是回头离开时,我的嘴角很快挂不住了。
我忽然想到赵方羡给了丰厚报酬的医官,他应该是与刚才窃窃私语的那两大夫一条船上,并不想将太子妃也许生不了孩子的事情主动戳破。
想来也是,这样不讨喜的事情,如果主动与皇上皇后讲,他们不会高兴,而且还会引起太子妃身后家族的不满,能因此大胆直言的谭大夫多少有些耿直心肠了。
我暗叹,但也无能为力,正要与张公公出宫,他像是看到谁,忽然问候道:“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