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梦别
苏声说着,沙包大的拳头砸在桌上:“我以为他又在诓我就没有答应,刀子就要落下去了,哪里知道有个女人这时候冲出来护住他。”
赵方羡恍然大悟道:“这女人不会就是现在的元夫人?”
“羡儿果然聪明,我当时气愤极了,一个西域女人护他,难不成他这是叛变成了奸细?于是我要连那女人一起砍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忽地放远到我身后,我与其他人一同望过去,没想到阿娘忧心忡忡地出现在厅堂里。
“帕雅你怎么出来了?我,我刚才只是在回忆……”
阿娘让苏声不要再讲,自己到元莺跟前与她们打过照面:“你们刚才谈话我都听见了,既然是老爷的姐姐和嫡女,我觉得自己必须要与你们见面。”
元梅儿怔怔地望着阿娘,似是心里情绪已波涛汹涌,元莺这时候起身带阿娘离开厅堂去了别处谈话,只剩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
我出离愤恨地瞪着赵方羡,他终于朝我讪笑一声:“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我又看看元梅儿,她偏过头不愿意面对“一家人”这几个字,我便赌气道:“谁跟她们是一家人!”
苏声训斥我:“元喜!不许这么说话!”
我原地哭出声,豆大的眼泪在我脸上流成两条河,赵方羡拉着我到身边,用袖子抹我的花脸,与元梅儿说道:“元小姐谅解,元喜对我也是牙尖嘴利、无法无天。”
元梅儿点点头,想说又开不了口的模样,赵方羡便对她很感兴趣:“昨晚酒局听元老板说,这次你们上京不光是接洽布匹生意,还为了你的事而来?”
她为难一阵,终于开口:“因为我不肯再留临安被那些人嘴碎自己的身世,所以年初我娘过世后,姑姑托人到京城寻亲时,顺便帮我物色了一户人家的公子,但是这几日我们照着地址,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公子,所以……”
赵方羡问她要来一张信笺,我也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惊道:“这不是秦音在酒务的哥哥吗?”
元梅儿起身急问:“元喜知道这位公子?”
我一时间很是尴尬,与赵方羡对视一眼,他眸中冷光示意我不要胡说八道。
但看她迫切亟待,我结结巴巴讲道:“他……他前几日刚因为酒税案入狱……”
“这……”
她失落坐回椅中,喃喃道:“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我?难道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临安?”
我从未想过那酒税案还能有如此后续,尴尬到甚至忘了刚才还在仇恨她的突然出现搅乱了我所有美好的从前。
赵方羡问她:“你们远在临安,怎么会与京城的秦家公子牵上红线?”
元梅儿说是元家商队里有人认识了一个西域来的商人,那商人在京城人脉广泛,但在临安还是一块白板,为了搞定元家的关系,就把远在京城的秦家介绍给了她们。
我很是奇怪:“你们未曾与秦家有过任何联系,就如此相信这个西域商人?”
她面容难堪,不敢看我:“一开始我们也不信,但是那个商人拿出很多宫廷里才有的东西,甚至还有圣上赏赐给秦家的信物,说是只要拿着他写的信笺到京城找秦家老爷,他一定会帮我们办妥,我们不信也信了……”
苏声出来解围道:“哎,元小姐不要难过,你想幸亏你晚来一步,不然岂不是也被连累成了阶下囚?”
他这么一说,元梅儿更是掩面哭泣,苏声急的拼命抓自己脑袋,忙向赵方羡求救,赵方羡对女人向来敷衍,看着她哭只是冷言:“你这哭法倒是蛮像死了丈……”
我马上捂紧他的贱嘴:“咳!姐姐别难过,没有秦公子,我帮你再介绍一个!”
元梅儿擡头问道:“真的吗?”
我没想到她想嫁来京城的意志如此坚定,本来只是宽慰她,这下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往里跳。
我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我在京城长大,之前还没家道中落认识了那么多富家子弟,现在一定可以帮你物色到好人家。”
元梅儿擦干眼泪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那就麻烦元喜了。”
苏声见今晚破局成功,立马喜笑颜开地组织我们落脚的落脚,回家的回家,阿娘与元莺也回来了,两人脸色没有刚才那般不好看,这让我松了口气,就算阿娘让我明日一早带她们去给爹爹扫坟也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一篮子纸钱贡品上了马车,与赵方羡因为昨晚的事吵吵嚷嚷着来到山野间的坟前,带头将一叠超度的经文与一筐纸钱扔进火桶里。
我看着半人高的火焰带着星星点点的灰烬不断随风而散,元莺与元梅儿在一旁添纸钱,听她们边哭边诉说爹爹的无情还有他离开后的苦难,我心里极不是滋味,想劝又不好意思开口。
幸是赵方羡突然学会安慰别人:“两位对元忠公的离开不必难过,他当年犯的是逃兵的死罪,又与不明不白的西域女子成婚,如若哪一步不对,或者中途有人向我父皇掺上一本,都很可能株连九族,他说自己是孤儿,也从未来探望过你们,应是最后的保护。”
元莺冷哼:“他当初就不该抛下家里去从军,也不会有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