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午膳，顾姣是跟邓老夫人一起吃的，这对年纪相差许多的婆媳，今日没有赵长璟作为润滑陪伴竟也不觉得尴尬，有说有笑地吃完饭，顾姣还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走了几圈。
路上顾姣与老人说道：“母亲已经给祖母写信了，估计不日就有消息了，等到时候，我和您一道去。”
因为四叔还不确定能不能有时间，顾姣就暂时没把他算进去。
免得老祖宗回头期望过高反而容易失望。
邓老夫人听到这话自是高兴，像她这个身份的老人家到这个年纪，该有的都有了，就想着和家人、朋友多待在一起，她慈祥的脸上划开明显的笑意，声音也带着藏不住的喜悦，“这感情好，春光明媚，你也是该多出去走走，就怕你觉得和我们这些老婆子待在一起无聊。”
顾姣忙说不会。
相比和同辈在一起玩闹，她倒是更喜欢和这些老人家待在一起，何况她现在能玩得那些朋友，阿锦要离开了，蓉蓉她们又都嫁人了，光后宅内务就够她们头疼的了，至于南兮，她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她过去也只是给人添乱……倒不如跟着老祖宗她们玩闹，反正她打小也习惯了。
她现在和邓老夫人相处久了，也会开玩笑了，这会便扬着明媚的笑脸与人说，“我倒更怕您觉得我烦呢。”
邓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笑得乐不可支，揽着顾姣的肩膀说，“谁还能烦我们玥玥呀？”
顾姣正要答话，又听她老人家开玩笑道：“这回头要是让我们四爷知道我们欺负他媳妇，可没我们好果子吃咯。”
身后跟着的一众丫鬟婆子纷纷发出和善的笑声。
却让顾姣红了脸。
“母亲。”最后还是顾姣扛不住红着脸轻声喊人。
邓老夫人也知晓自己的小儿媳性子软又容易害羞，也不管是自己起这个头的，只跟身后人道：“好了好了，不许说了，看把我们四夫人都惹红脸了。”
又是一阵笑声，伴随着一声声“是”，让顾姣臊得脸更加红了。
但老人家的这点玩笑话，她还不至于记在心上，只是听她说起四叔，难免有些想他，自从成亲之后，他们就一直黏在一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这还是在一个地方，她就已经这样了。
那等再过阵子，四叔要上朝要忙别的事，她可怎么办？
邓老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玩笑过后，继续挽着顾姣的手与她说起正事，“也是该让你祖母多出来走走，这小老太太成日待在寺庙里，我看她都要准备成仙了，这次我非得拉着她多出去看看，免得她整日面对的不是菩萨就是佛祖，也不嫌日子过得无聊。”
后面半句话说得很轻。
大概也觉得不好，说完后对着老天合起手小声嘟囔一句，“菩萨佛祖莫怪，菩萨佛祖莫怪。”
她也信佛，但不像其他人那么信。
要不然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顾姣觉得老祖宗的性子还挺好玩的，以前只是觉得她慈祥亲近好说话，真正变成一家人接触之后才知道她骨子里就跟小孩子一样，有时候被人管着不能吃东西还会小声嘟囔。
顾姣就听她小声吐槽过四叔好几回。
今天知道四叔不来吃饭，她眼睛都亮了，可惜四叔早就吩咐过了，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根本不敢违背，毕竟她们都清楚老祖宗生气发发脾气一会就好，要真对着四叔阴奉阳违可没她们好果子吃，最后还是顾姣心软，让人拿了一点老祖宗喜欢的糯米糕过来。
但也不敢给多。
生怕真的让老祖宗吃坏了肚子。
又说了几句顾姣祖母的话以及之后去哪里的安排，余光一扫身边的小儿媳，想到她那位老友的脾气和行事作风，邓老夫人难得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祖母她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有你们的，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牵扯太多，又涉及老友的往事，邓老夫人不好多说，只能握着顾姣的手说起别的能说的，“上回我和她商量你的亲事，你祖母也是见过修和之后才答应的。”
咦？
顾姣有些惊讶。
这点她倒不知情，四叔也没同她说过。
邓老夫人显然也看出她的困惑了，继续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你祖母心里肯定是有你们的，她这个人啊就是面冷心热，”她说到这的时候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生怕别人对她太好，她给不了能给的，亏心，索性就这么一直冷着，但心里是记挂着你们的。”
“这些年她在山上待着也没少为你们祈福，尤其是你爹，每次他要出征，她都得写厚厚一沓平安经。”
顾姣很吃惊，她根本没想过祖母私下竟然做了这么多事，记忆中的祖母根本不理会他们，每次爹爹出征前去找她，她也从来都是闭门不见，没想到……
想到爹爹记忆里失落的脸庞。
顾姣想如果这事告诉爹爹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也看出老祖宗是怕她心里对祖母有怨，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地解释，不过这个老祖宗倒是多虑了，她从来就没怪过祖母。
“您放心，玥玥心里有数，不会责怪祖母的。”她弯起漂亮的杏眸笑着宽慰。
对她而言，祖母就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长辈，也许还有些严苛和不近人情，但实在没必要去苛责，若要苛责，也该是爹和二叔去苛责，他们这些隔了辈分的晚辈没这个资格。
后面又说了会话。
邓老夫人等消食差不多了就回屋睡她惯例的午觉。
顾姣也动身回去了。
路上她让抚玉回去后再跑一趟厨房，让那边准备点醒酒汤给四叔他们送过去。
她刚才听人说今日厨房送了不少酒坛到书房，虽然担心四叔喝多，但他跟江大将军好不容易碰次面，她自然也不好阻拦，便想着提前准备好醒酒汤，也免得他们回头喝多难受。
回到她跟四叔的院子。
顾姣换了一身便服，原本想看着话本等四叔回来，但翻了几页之后就有些困了，掩唇打了个哈欠，听到动静，坐在一旁做针线活的弄琴瞧见后便说，“这会还早，您要是困了就进去歇息会吧。”
看着顾姣困得眼皮都下耷了，眼睛都快眯在一起了，她又笑，“不然您回头又得难受，到了傍晚也还得再休息。”
顾姣这睡午觉的习惯也是养成许多年了，以至于到现在到点不睡就浑身难受，有时候有事硬挨着不睡，等到了傍晚也还是会扛不住得去浅眯一会，要不然一晚上都得不舒服。
顾姣显然也想到自己这个情况，犹豫了下，到底是没抗住困意，丢下书跟人说，“那我去睡一会，四叔回来，你记得喊我。”
弄琴应好。
跟在人身后又是替人掖被子，又是替人放下床幔，要关窗的时候倒是被顾姣阻拦了，“开着吧，空气好，闻着舒服。”
她的声音哑哑的，眼睛也快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