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羞得耳朵尖都红了。
赵长璟轻笑一声，没再继续逗她，说了句“走了”就把人颠了颠背着她继续往外走去。
弄琴等人听到动静，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默默跟在后面把自己当隐形人，甚至还很自觉地特地跟得后面一些，免得影响他们说话。
“今天不高兴是因为你二叔他们要离开的事？”他问顾姣。
顾姣有些惊讶。
似乎过去那么久，她的醉意也没最开始那么明显了，听到这话只是错愕了一下就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长璟说，“你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很好猜。”
顾姣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好猜，但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蔫蔫地趴了回去，小半会才说，“我还没和她分开这么久过。”
她其实就是有些失落。
但也知道这是好事，以后阿锦就能和二叔待在一起了，她看着坚强好像不需要依靠，但顾姣知道，她的阿锦其实还是很希望能和自己的爹娘待在一起的，一家人就该在一起才好。
正想重新振作，开解自己也让四叔放心，未想却听四叔说道：“以后有空了，我就陪你去探望他们。”
顾姣轻轻啊了一声，神情看着有些惊讶。
虽然她一直跟阿锦保证以后会去看她，但山高路远、千里迢迢，去一趟哪里容易？何况四叔事务繁忙，哪有这个空？没想到四叔竟然会主动开这个口。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赵长璟继续补充完，“等朝堂再稳定些，太子再大些，我就辞官，届时我就有时间了，等到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辞官？”
顾姣这下是真的呆住了，心情几乎算得上是震撼。
她从没想过四叔会辞官，从她记事起，就时常听到旁人对四叔的夸赞，他们说四叔是栋梁之材，是大夏的中流砥柱。这样的四叔竟然会有辞官的心思？顾姣没想过，也想象不到，一时自然头脑空白。
其实也难怪她会这样惊讶。
赵长璟这一番话放到外头几乎能惹得整个朝堂震荡，恐怕就连天子都得亲自来质问他。
不过除了惊讶，顾姣还有迟疑。
看不到四叔的脸，也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顾姣只能犹豫着问道：“是因为我吗？”
这话说得小心翼翼。
赵长璟立刻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想什么呢？”他打断顾姣的猜疑，倘若现在可以，还想弹一弹她的小脑袋瓜，看看她都在想什么，但显然此刻他双手无暇，于是只能回头看人，“是我不想一直待在这个位置。”
“我总会老的。”
这话他才说出口，顾姣就立刻拧眉要反驳，只是赵长璟后话说得快，她的反驳就暂时作停了，她听到四叔说，“而且我也不怎么想。”
“……不想？”她看着赵长璟的眼睛，迟疑着出声。
“是啊。”赵长璟看着顾姣笑了笑，“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年少时的愿望是仗剑走天涯。”
既然是少年，难免要带着一些张狂和肆意。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但至少比待在朝堂要让人喜欢一些，他一直都不是那么喜欢被拘束。
对他而言。
权力、地位从来不是他的归宿。
他没那么多雄心壮志和抱负，也不是非要博出个什么名声地位向赵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当初进朝堂，一来是为了宗裕，二来是为了护住赵家，如今大夏海清河晏，赵家也有大哥、二哥，就连九霄也越来越出色了，他自然也就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了。
何况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出色，这世上多得是出众的人。
“现在年轻后辈出色者不少，等他们起来，我也可以安心退下。”他把自己的心思说与顾姣听，又问顾姣，“还是姣姣希望我留下？”
顾姣忙摇头，“才不！”
她继续把原本因为震惊而紧绷成一条线的身体重新靠了回去，双手挂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很轻说道：“我不喜欢四叔忙到连生病都不能休息的样子。”
她想到去年他们刚定亲那会。
有一次，她太久没跟四叔见面，就自己寻了过来，一过来就看见他披着衣裳一边咳嗽一边批阅公文，想到那个情形，顾姣就忍不住眼眶发酸。
又把脸埋到了四叔的肩膀处，她实在不希望他这么辛苦。
赵长璟看得心里发暖，他轻轻笑了下，不能像以前那样去摸她的头，便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而后继续面向前方，一边背着人一边与她说，“你可以先好好想想以后想去哪里。”
“等到辞官，我们就一个一个去。”
顾姣像是已经看见那一日的到来，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她应了声好便吧嗒吧嗒和人说了起来，“我想去章丘看看秦爷爷他们，还有白诚他们，还有还有，我还想去济南看沈姐姐，还想去河间府……”
那是她跟四叔去过的第一个地方。
无论她说什么，赵长璟都笑着应好，斜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赵长璟背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顾姣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春风扬起两人的衣袍，偶尔缠绕在一起，形影相随、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