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疯魔
“景星？”
万森没法看到的是，这只正和他对峙着的雌虫忽然顿住话头，神情怪异地盯着他。
亚雌的眼白泛红，暗红色的瞳孔急速扩大，几乎要占据整个眼睛，紧接着，那眼珠里的瞳孔消失，暗红竟然立即分裂成了数不清的复眼！
而他刻意压倒在发丝上的触须高高立了起来，像装上马达似的高频率地抖动着，绯红从他的脖子迅速爬上双颊眼角，他喉结不停滚动，吞咽着因情欲泛起的潮热唾沫。
若此时是一只军雌，一只高等级军雌，如果没有抑制虫化处理，这么强的药效，定然已经当场进入狂化发情状态，任何一只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雄虫都会性命难保。
还好景星只是一只亚雌，最多也就只能虫化成这个状态了。
但饶是如此，如果万森知道眼前的虫正变成什么样，一定会无比庆幸自己此刻被蒙住双眼，不用亲眼看到自己的学生失控虫化。
“老师……老师——给我一点。”
景星的声音无比沙哑，双手撑住万森身后的座椅靠背，指尖恨不得要抠进生铁里面，他用几乎看不到眼白的暗红色眼睛盯着万森，像下一刻就要把眼前的雄虫整个儿吞进肚子里。
事实上，他正打算这么干——只见景星张嘴，伸出艳红的舌头，直接就要往万森脖子上舔去。
那里热温暖的，是香的——他想要信息素！他的手指抓上了万森的衣领，外套的第一颗纽扣已经被崩掉，正向着上方弹射出去。
“砰！”
一声闷响，景星像被无形地力量推开，猝然倒在万森座椅旁边的地上，双手抱臂，蜷着腿左右翻滚起来，他的眼镜架子飞出去老远，嘴里不停发出难受的呜咽声。
“什么东西……好痛……什么东西——好难受，老师，给我一点信息素吧，我要死了……别绑着我……”
万森被蒙着眼睛，看不见景星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但是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危险。
亚雌的信息素并不浓烈，但足够让他判断雌虫已经发情——可无缘无故，正说着话……是苏子东，对，是他正在动什么手脚，想必新圣会的演奏厅里，那些发情的雌虫也是同样的缘故。
刚刚为了谨防景星的动作，万森把精神丝网全部收了回来，他现在还没法做到两个方向都高度集中感知，尤其是现在。
精神触须像密实的捆绳一样把地上打滚的景星束缚住，万森微微松了口气。
尽管对虫族的习性与生理反应已经如此详悉，面对发情发狂的雌虫，万森依旧有种雄虫骨子里本能的排斥，他无法接受除了德文辛以外的其他雌虫碰他。
以他对亚雌的生理认知，发情期比起军雌好熬许多，如果是正常的发情期到临，也许只是普通地躁动一下，没有雄虫，过几个小时，等激素水平下去也就没事了。这也是为什么亚雌的出生率虽没有军雌高，但在虫族社会中数量却能与军雌持平。
反正没什么事……就把他绑着等清醒过来吧。
只是这么一来，苏子东一定会发现这种异常，得想想应对之策了。
万森猜得没错，此时的苏子东正按着桌面，几乎要把脸伸进投影屏幕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他扒拉着影像放大，试图从景星身上看出什么端倪，这只虫怎么突然就倒在地上了？万森做了什么？是放毒吗？还是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有什么问题？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地上翻滚的景星居然莫名其妙慢慢安静下来，脸上的绯红褪去，虫化的复眼也恢复正常，他正茫然地看着上方，不知道在回味什么东西。
苏子东立刻传讯上水宫里的研究团队：“立刻去审讯室取样，我要马上知道里面那只雄虫的信息素有什么蹊跷！”
万森在监室里一动不动，取样的虫来了又走，既没有来看一眼景星的情况，也没有询问万森发生了什么。
万森试图分出一点精神丝网去跟踪那只来了又走的虫，然而一多半的注意力在景星身上，他只跟出了五十米左右就无法继续了。
他猜测这虫八成是研究科员，不过若是想来研究他的信息素的话，可能要落空。雄虫的信息素难以采集，除非用催释药剂，只有情动才会释放——不过现在即便是用催释剂，他也能用精神丝网铸造一个隔绝大分子的网，牢牢地保护自己。
万森百无聊赖，只好在心里数数计时，数着数着又想起了德文辛——上将的实践课要求每只虫把秒表嵌进脑子里，无论什么时刻都要记住时间，为此还给他单独加了许多小灶课练习。
自己作为音乐生，节拍器不是也刻在脑子里的？万森刚开始不以为意，觉得这简直小菜一碟——可当上将各种干扰他，那拍子就乱了……他就会挨罚，惩罚就是被亲得头晕目眩后，对方居然还问他有没有计时。
和上将分开已经有三个多小时了，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听话地躲起来了呢？
“看起来老师的心情很好啊——蒙着眼睛被绑的无法动弹也能有如此愉悦的神情。”
一道声音打断万森无聊时的回忆，他的秒表刚好数到2880，48分钟，苏子东比他预测的时间晚了28分钟。
“看来水渠的科研实在有些落后，A区检测信息素的话只需要五分钟——不过你们检测空气也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苏子东的脸颊微微抽动，发出一声冷笑，“老师跟着伊瑟尔，嘴皮子倒是刻薄了许多，毕竟从前的万森一定不会说出这种……不体面的话。”
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知道参什么禅的景星，苏子东的冷笑又迅速化成无奈，“老师实在心狠，景同学不过就是想和你亲近——他从前世……好吧，从前，说‘前世’实在太不吉利了，从前就一直那么喜欢你，你呢，高高在上，从来不回头看一眼——他啊，就只能偷拍，跟踪，像个变态似的。”
说着，苏子东朝后一招手，叫了两只虫过来擡景星，“把景主教带去医务室里好好检查检查，这要是在水渠出了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待景星被擡走，他才对着万森一摊手，“但长情比不过天降啊，伊瑟尔一只本土怪物都能上手，他这个长情的苦情人可两辈子都能看吃不着……啧啧啧，我都要被感动到想要哭泣了呢。”
“喜欢？”万森微微偏头：“原来以前在我家门口装摄像头的是他？我不觉得这是喜欢——况且，我如果真是高高在上，你绝不会有机会叫我一声老师。”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无聊的过去，我真是一点也不想回忆。”苏子东不耐烦地打断他，擡手掐住万森的下颌往上一擡，眉目里的阴鹜又显露出来，“不如说说老师这特殊的能力，学生我很是好奇，景同学怎么说也是一只强悍的亚雌，怎么就这么不战而溃了呢？”
“想知道为什么很简单，把日志文件给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子东听了哈哈大笑，“老师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都在我手上了，还想谈条件？你不说，我自然有办法——”
很快，万森就知道苏子东的办法是什么了。
这只已经疯掉的雄虫把万森另外的三名学生全都弄了进来，三只雌虫的状态已经陷入狂化发情，其中身为军雌的许环已经意识不清，由于虫化也被抑制，反而比两只亚雌显得还要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