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山雨欲来
此时，子爵阁下这平日能停一架中型飞行器的华贵的门厅处，竟然拥挤到连二殿下也要在外围垫脚才看得到一点热闹。
凯斐被他哥给拖出去问情况，万森只好一虫直面重量级“风云”。
这风云来头太大，虫帝雌王也得靠边站，至于万查斯这样的小角色则直接被拦在了一边。
“可，可您……那我的亲生雄父又是谁呢？”万森一时没反应过来，见面前的虫一点头，组织语言能力差点失败。他觉得这事实在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自己这壳子还有什么不可告虫的狗血秘密吗？这虫族的世界也太复杂了，怎么一个二个都身负曲折故事？
“阁下没有雄父。”
为首代表的虫如是说道。
万森：？
现在他是要拿伦理剧本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军雌胸口的徽章上，那是一个简略的启明星系示意图，而面前这群虫的身份，万森只在课本里听过。
“行星联合理事会（简称PUC）”是启明星系的中立组织，由启明星系中多个虫族生命行星成员组成，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政|治体系。虽然PUC不参与任何行星内部事务，但在星际关系维持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可以说行星间的暂时和平还是战争不断，与PUC中相关成员发言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PUC一般不出现在各行星，他们有自己的巨型空间站、武装力量以及研究所，发言通常通过代理虫进行发布，而在索那特瑞星，PUC已经有近四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值得一提的是，此纪年，索那特瑞星代理正是雌王：乔·阿什雷蒙。
万森眨了眨眼，脑子里迅速排了一下“没有雄父”的具体含义，他还略带“茫然”地瞄了一眼雌王。
只见平时气场全开，伪装色都能直接碾压众虫的阿什雷蒙此时竟然非常顺从地站在一边，神态不卑不亢，看上去并不想和PUC对万森的身份一事作出什么回应。反而虫帝正一脸正经地用藏着好奇和探寻的目光打量PUC使者团。
还不等万森作出反应，边上的万查斯忍不住了，他沉声插入对话，“抱歉，这位特使，不知道您有什么依据这么说？他的雌父——斐佩和我在一起三个月后就有了虫崽，我确定斐佩的第一次标记者是我，斐佩去世后我一直抚养他长大到今天，每一个时段的影像都有，您如何就说他与我没有亲缘关系？”
特使面无表情，直接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挂着绳的储存卡，他身后一助理将储存卡启动递给了万查斯。
一份带着文件页投影的出现在万查斯手中，随着一页一页划过的动作，他阴沉的脸色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子爵身边是昨日会议结束后，一直试图找机会攀亲热的万塞达，红脸的雄虫试图够着脖子去看文件，奈何文件自带防窥探模式，他只好悻悻作罢。
特使侧过身，礼貌而冰冷地看着面色难看的万查斯，说：“子爵阁下，斐佩作为重要的实验体逃离基地是我们的责任，我向您表达歉意。但您沉迷斐佩容貌，受骗并非他一虫责任，而通过我们的关注，您并没有尽到做雄父的责任，所以您将没有权利安排万森阁下的生活，以及没有立场指责PUC。”
万查斯被特使给堵了个正着，一脸的风雨欲来无法发作。
万森没料到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他很好奇文件里面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他这壳子体外受精的资料？自己有可能是一只试管雄虫？虫族的医疗科技极为发达，说不准还是某只大贵族的克隆体？
思绪越跑越偏，万森忍住一个寒颤，轻咳一声，又问：“特使阁下，能请问我……要做什么？”
主要是他觉得这事的确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万森心想原壳子的小傻子早已回他们虫神的怀抱了，万查斯在他生前不见得多父子情深，所以有没有血缘关系对他而言压根无所谓，只是怕万家想搭他这班顺风车的心思要落空。
果然，万查斯见万森并无太大反应，面上显得更加阴鹜，奈何PUC和帝国统治者皆在此地，无论他如何愤怒，都绝对不能在此发作。
PUC特使对万森公事公办地说：“你是重要的实验样本，雌君的选择应当由理事会研究所负责。”
万森：……
这虫族的破制度真的有几分大病。万森在心底用蓝星式咒骂来了几个来回，但涵养让他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半分。
“不好意思，特使先生，其实我已经有过雌君了，大半年前结为伴侣，期间一直没有分开过。”
万森无意识地碰了一下衣兜，面露抱歉之色地说道。意思是：你们要管闲事都没管对时机，我都结婚又离婚了，你们这时候跳出来说什么实验样本，连结婚这种事也要插手，如果还想要什么处雄之身，不好意思，已经没了。
还有什么实验样本……这是诈骗雄虫新手段吗？
说起这个，那特使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又陡然降温，冰冷的视线往雌王那一扫，毫无情感的声音竟然明显带上极为不满的语气——
“阁下请原谅，这是代理虫的失职，我们会介入调查。PUC研究所总部离索那特瑞比较远，换算成索那特瑞的时间，信号往返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事实上，我们在收到您已婚消息的时候就立即启程过来了。”
阿什雷蒙对特使的指责毫无愧色，甚至还在特使看过来时露出他那标准的微笑并点头以做问好，特使怕是第一次见如此厚颜之虫，险些没被气个倒仰。
万森一听“实验样本”这词就觉得危险，目光往周围晃荡了一圈，见PUC的虫几乎把这里围了个密不透风，他求助似地看了眼雌王，再次无措地问道：
“特使先生，这事我这么问显得有些势力眼，您请见谅。就是……‘实验样本’指什么？我，我能在你们那里得到什么……其实我在索纳特瑞过的挺好，刚刚雌王还说要为我封爵位呢。”
雄虫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几乎只够站在面前的使者听见。
特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雄虫，把这只胆小又功利的家伙和来之前拿到的资料做了番对比，只觉得果然帝国没给雄虫配什么好雌虫。
瞧这一副对没什么权力的爵位封号也能稀罕上的样子，显然是没怎么捞过好处的低级雄虫思维。
“尊贵的万森阁下，我只是理事会的一名特别派遣，您的身份保密信息级别非常高，我们并不知情，只负责将你请回。但请您放心，理事会主席临行前特意交代我您的尊贵，如果您有什么需求，我们会听您的指示。”
特使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朝万森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您如果回到理事会，将拥有直接进入内部机构的权力，这一点我可以向虫神发誓——您的雌父在离开前还是PUC的高级研究主任。当然，如果阁下非常喜欢索那特瑞，我们也可以暂时驻扎此地，等阁下想离开的时候再启程。”
特使继续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想到今日收到的消息，他又加一句，“但您选择雌君一事可以先推后。”
万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维布伦和林应出的这个主意简直挺而走险，他都怕雌王面上笑嘻嘻，转身就派虫来个半道暗杀。
“我现在的确不想离开……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万森仰着头有些天真地想了想，“我想开两场演奏会，这个你们不会阻拦吧？”
特使巴不得能赶紧见识一下，他点头道：“当然不会，阁下，我们听您的吩咐。”
这时候雌王终于说话了：“使者远道而来，我们卡兰帝国作为东道主自然要以礼相待，请同回王宫，关于万森的问题我们还可以细致讨论一下。”
于是万森回加齐路的时候，身后又多了四名PUC的“保镖”。
两方势力制衡，万森的神情稍显放松，只是一抹罕见的阴郁悄然爬上了雄虫总是温暖和熙的面庞，俊美的脸上无端浮上淡淡的疲倦。
加齐路三号的大门口，万森竟然见到一只熟悉的小小身影，正坐在门口喷泉的台阶上拨弄手上的什么东西。
“伯温，你在这里做什么？”
万森快步走近后，发现少年手里正抱一束有些蔫的桑弗洛，花盘略微下垂，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年少的虫崽站起来，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把手里鲜花递过来，“我看院子里的花开了，就想送阁下一些。”
“谢谢。”万森微笑接过，手又想去揉伯温的脑袋，无奈这动作实在太亲昵无礼了，还好手里提着箱子阻止了他。
见伯温打量他身后的护卫保镖，万森怕这群满脑子被害妄想的大个子吓到小虫崽，便当即叫上伯温和他一起走，一边问，“守卫没和你说我不在吗？”
伯温飞快看了眼万森，见这只雄虫没生气才埋着头说：“说了，但我想等一下。”
万森又问：“考珀校长还没回来？”
伯温摇头，“雌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告诉我把屋里的东西处理完了就来找你。”
“找我？”万森感到疑惑，但看小虫崽脸色不算好，没有继续追问，他一晃手提箱，用强装开心的语气说：“看，我淘了些宝贝，我们去屋里看看？”
屋里维布伦和林应已经离开，万森便在屋里和虫崽翻昨日从子爵府带来的礼物。
“喜欢哪个都就拿来玩，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弄……”万森一边和虫崽说话一边用光脑发了几个数字给林应，和他简单对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02 01 01】
大致就是说虽然按原计划将他们的思路引向了维布伦，但中途出了岔子没有完全成功，不过事情没有敲锤，也不算完全失败。
万森还没等来回复，就耳尖地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步伐声，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玄关处。
正在地上看小玩意儿的伯温随即站了起来，显然同样敏锐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万森用安抚的眼神示意虫崽别慌，接着擡手看向自己的光脑。
“叮——”
大门传来铃响，万森立即打开光脑上的门禁界面，门外的景象投影在面前光幕上。
“怎么了？”万森沉声问道。
站在门口接入请求的还是雌王身边的那名近卫，他礼貌地说：“阁下，是城防卫。”
“他们过来做什么？”
近卫回答：“他们是来带走伯温·阿兰。”
万森一惊，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下意识看向伯温，见小虫崽也愣在原地，一脸惊愕，手里拿着拆了一半的包装盒，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理由呢？”
近卫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