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4)
明芮希看着和漫画中的王子一样明净帅气的少年,出现了一瞬的恍惚。明明几天前,她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学校的同学大都友好,可她知道,那些友善大都出于同情。他们的眼神和小心翼翼地举止,一样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她认识了一个叫做夏怀信的男孩子,还有因他而来到她身边的徐栩生。这两个人都好吵,她清净的生从就此终结。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生动地印证了外婆所说,没有了一杯奶茶,她并不会死,会有另外的人送到她面前。和同情无关,出于真心。
想到这些,从下午就空了一块的心神迹般地开始愈合...
另一边,夏怀信看着小姑娘直直盯着他看却不说话,头皮开始发麻。没忍住,开口催促道,“你要不要吱个声,手一直这么擡着我好累的。哥哥怎么说也是你救命恩人对吧?你不能这么对我。”
救命恩人?
明芮希于他的话音中回过神,觉得这人惯会给自己加戏的,明明就帮了她一下,仅仅过了一周变救命恩人了。
不过当下,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和这一杯又冻又甜的饮品的份上,她决定不和他争。打定主意的那一瞬,她伸手拽住了袋子的提手。
夏怀信等她拿稳了才松手,黑眸跟淬了光似的,明亮而温暖。
明芮希的心神被晃了下,愣了会儿才将目光挪开,落于咖色的饮品上,轻声问道,“什么是茶走?”
夏怀信闻言,眼儿更亮了,心想在妹妹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终于来了!!!
“茶走这东西,港城的茶餐厅比较常见,就是港式奶茶去了淡奶和白砂糖,有些客人怕生痰。但没了淡奶和白砂糖,你想想,该多难喝?所以就往里乱掺东西,最后,一致觉得炼奶同它比较合衬。”
洋洋洒洒说了一长串后,夏怀信又开始催了,“妹妹,你要不要尝尝?茶底都是我亲手滤的,有诚意吧?你真是个有福气的!”
“......” 明芮希觉得他有点噪聒,但她好像摸索出应对的方式了。那就是,不理他就好。他说话快,没一会儿就能说完,不是多难熬的事儿。
而且,现在手边还有甜甜的热茶走。
明芮希拆了吸管,用尖的那端戳开了封口。低头吸了两口,甜与苦糅在了一起的奶茶滑入她的唇齿之间。丝滑,毫无违和感,是她确定尝过一次就会喜欢的味道。
而夏怀信,看到小姑娘在喝自己亲手做的奶茶,瞬间消音了,盯着她,看着她咽下,“好喝吗?”
明芮希正想答马马虎虎,身后忽然传来了外婆的说话声,“小希,和谁说话呢?” 半天了,一直杵在门口。
“.......” 明芮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丢脸,可是真不赖她,每回碰到这人,她的全副注意力都会被拽住,根本挣脱不出来。
伴着发散的思绪,她回过头看向外婆,正想回答,却意外给夏怀信抢了先,是她渐渐熟悉的明朗热情,“外婆,我叫夏怀信,希希的同学。”
外婆一听到声音,连忙走近了些,看到少年,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了笑,“小夏啊,你好你好。你吃饭了吗?要是不嫌弃,晚上留在这吃?外婆烧的糖醋排骨还有酸辣土豆丝远近驰名。”
夏怀信听着,嘴角一直噙着笑。心里想的却是,他果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第一次见面,就用人格的魅力与人性的光辉博得了未来媳妇儿她外婆的喜欢。
明芮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凉声对他说,“拒绝。我没打算和你一起吃晚饭。”虽然和解了,可下午的一幕幕她还没忘呢,晚饭,她只想静静地和亲爱的外婆一起。
哪知,这狗东西就像在和她宣战似的,她前脚才说完,他后脚冲着外婆喊,“那就辛苦外婆了!您说巧不巧,我最爱吃酸辣土豆丝和糖醋排骨了。”
外婆听完,乐呵呵地去忙碌了,原地又只剩下明芮希和夏怀信。
明芮希微拧着眉,试着压了压情绪,她不喜同人争吵,眼下也不是争吵的好时机和地方。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没能成功。
她睨着某人,眼底似有火光在晃荡,“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叫你拒绝了。”
夏怀信忽然委屈脸,“可外婆邀请我了啊?你没听见吗?我们得尊老。”
停顿两秒,又补充道,“再说了,我饭量又不大,我吃不了你多少东西的。改天,你也可以上我家吃晚饭。”
一串一串的,明芮希真说不赢,沉吟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谁要去你家吃饭?” 说罢,从门口离开。但她没有关门,明显是放弃在同某人掰扯了。不是不想,是实力太过悬殊,累得慌。
夏怀信成功留下,凝着明芮希的背影,嘴角上翘的弧度,愉悦又温暖。
事实证明,还是有人可以对抗明芮希的不良情绪的。晚餐,外婆就做了四个菜,量也不大,其中一个还是汤。素的,紫菜蛋花,面上漂了几颗青葱碎末。诱人,又健康。更神奇的是明芮希没有炸毛,乖巧地吃着饭,时不时还拿起公筷给外婆添菜。
每到这时,夏怀信就会把自己的碗送到她面前,继而挑了挑下颚,示意她也给他夹点菜。
如果可以选择,明芮希真不想理他,要不就是像下午那样暴打他一顿,但碍于外婆在场,她不能这么做。只能次次帮他夹,每次就一筷子....
一顿饭看着平静又温馨,实则暗流涌动。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怀信踩着他的宾利回家了。
明芮希送他出门,待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回屋,关门落锁。
周日一大早,夏怀信去永德私人医院见了资深心理医生陈永德。聊完之后发现,明芮希可能是在借助暴饮暴食寻求某种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外婆或许能给她,所以在外婆面前,她不会这样。想要让她康复,必须将她现有的这一套推倒,而后重筑。
怎么重筑呢?谁来重筑?靠着他这每周回来两天明显不可能实现。
中午时,幺叔夏景岚过来老宅吃饭,顺便将夏怀信托他打听的事儿告知于他。夏怀信听完,就说了两个字,渣爹。如果是他,绝对能护好希希,一定有两全的方法。
周日晚,夏怀信和往常一样赶着最后一趟回港城。累吗?稍稍有点儿。但这种程度对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特别是在他打定主意要把明芮希从深坑里拉出来之后。
她是不是未来夏太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遇见了,并且起了想要同她一起面对的心思。
他,只忠于自己。
花了些时间让自己整理,沉淀,周三时,夏怀信的想法依旧未变。他这才找上母亲,同她说了自己想转回廷城读书的事儿。
彼时,苏明月正在书房处理邮件,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看着儿子,绝丽的脸上未见情绪波动,也没有像夏怀信预想的那样骂到他狗血淋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给我一个理由。”
夏怀信看着母亲,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思绪,片刻后,如实说道,“廷城有我放心不下的人,我想陪她走一段。”
也许,他的梦就只是个梦。但是万一它不是呢?未来他会遗憾,想要回到过去重置那一段。他不想废这事儿,也很贪心,想要自己的人生一直像现在这样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