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
明月高悬,无风清夜。
沈之窈背手而立,面色冷凝,与季淮生对峙。
良久,她冷笑一声:“人命关天的事,怎么算得上是胡闹?”
季先生已全然不复先前那温和的笑意,只冷冷瞧着她:“倘若,你未曾找到呢?”
“我自愿受罚。”
季先生冷笑一声,侧过身,让出通向花园的路来。
李大带领下,他们径直走向花园的假山旁,李大指着那出假山,焦急说道:“就在那里。”
瞥眼身后亲卫,他们闻讯知意,上前搜查,身后跟随而来的季先生怎么是一副儒生模样,气定神闲地瞧着忙碌的诸人。
擡眼瞧瞧李大那副恨不得亲自上前寻找的焦急模样,又瞥眼季先生从容不迫地仪态。
她的心沉了沉,最差无非两种情况。
其一,季先生早已发现郭氏暗中所动手脚,故意引得李大,来此寻找。
其二,便是郭氏果真被关在假山之下的密室之中,密室开启的机关,季先生有信心,他们找不到。
若是其一,他们全部被替身上摆了一道;若是其二嘛...她就是把这假山给拆了,也要找出密室的入口。
时间在流逝,却依旧没有找到入口。
陆陆续续,亲卫们无功而返,抱拳行礼:“沈校尉,卑职们...未曾找到。”
顿了顿,季先生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何谈找到呢?”
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回头都能猜到季先生面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来,只能赌一把。
擡擡手,正要吩咐下去,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按下她将要擡起的手臂。
熟悉的冷香拂过,杜憬卓目不斜视从她身旁越过,再越过亲卫,在众目睽睽之下,擡手敲了敲假山,又在山体上摸索几番。
“这位...崔公子,就算把这处假山从上到下摸个遍,该没有的东西,还是没有。”
季先生不知何时上前,手里晃着一把羽毛扇,不咸不淡地说着。
杜憬卓却不为所动,在他从假山一旁逐个敲击到另一旁时,视线却突然回转,落在假山之前的盆盆花栽之上。
“怎么,崔公子也要对我的花下手吗?”季先生直直身子,原先在手里晃动的羽毛扇也停在胸前。
他在紧张。
目光一转,杜憬卓已径直走到一盆晚开的月季前,轻轻转动花盆。
“轰隆——”伴随轻微的震动,假山一角,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许是感应到什么,一直安静的李大突然大喊一声:“燕娘——”
黑漆的洞口传来微弱,但却清晰的回应:“李郎...”
李大面上一喜,擡脚就要往里冲。
她却按住他的肩膀,侧过头,似笑非笑地冲着季淮生:“现在,季先生,我可以进去搜查吗?”
瞧着季淮生冷硬的面色,她方才无所谓地摆摆手:“烦请季先生开路,为我们领出个道来。”
秋金立刻上前,站在季淮生身旁,做出个请的姿势。
季淮生冷冷看着他,不知是什么心思,良久,方才跟随秋金转身踏入密室。亲卫们紧随而入,杜憬卓也慢慢悠悠晃到她身旁。
双手环胸,她面上见不到一丝笑意,却故作轻松:“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杜憬卓却答非所问:“别多想,人心易变,走到如今局面,非你之过也。”
磨磨牙,明明掩饰地已经够好,他到底从哪看出来的?
月色清辉,冷冷清清照拂世间万物,不知从何出而来的一阵夜风,吹动粗枝疏影,身晃影斜,杂乱无章。
不过一刻,秋金便带着奄奄一息地郭氏,和搜刮而出的书信,从密室而出。
早已备下的大夫上前诊治,她手里拿着书信瞧向季淮生:“季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季淮生垂下的目光落在书信之上,半响,双肩一松,扯出个无甚所谓的笑:“没什么好说的。”
她很想扳过他肩膀,问上一问,为什么?
将军府待他不薄,为何还要出卖将军府?
而更大的疑惑,萦绕在她心头,季淮生他...就这样轻易的放弃抵抗?
夜黑黑,月皎皎,人匆匆,影忙忙。
正是午时,太阳最胜之时,树上秋蝉撕心裂肺地叫着,像是要把一个夏天的暑气,全部鸣出。
军营地牢之中,黑漆一片,仅仅只有一盏煤油灯,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虚弱的亮着。
“哗啦——”锁链打开的声音在黑暗中回想,季淮生连头都未转,静静坐于杂草之上。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
却未曾有一言流出,还是良久的寂静。
心中长叹一生,他缓缓睁开眼:“将军是打算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
范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
“我所认识的季淮生,不是这样的人。”
“嗤”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所认识的季淮生?哈...是个怎样的人?”
“他忠勇、机警、聪慧、沉着,绝不是一个会卖国之人。”顿了顿,范庭复又开口:“我把你当做子侄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