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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南亚的雨季还未过去。
黑压压的云层堆在夜空中,与被狂风掀起波涛的海面融为一体,如同漆黑的山岳喷卷而来。
宁臣欢坐在被褥里,望着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又汇聚成涓涓细流落下。
周遭是密密匝匝的雨声,浪涛在海岸上拍出沙沙的声响,他却觉得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4:12。
根据亚伦所说,这个点检修工人应该已经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宁臣欢只觉得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慌张与不安充斥着他的大脑。
终于,在指针跳向4:20时,他身旁的小夜灯、连同窗外远处的路灯,一同熄灭了。
五分钟后,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室门。
琥珀色眼瞳、高鼻梁、深眼窝的男人,在黑夜中像是一头敏捷的豹子。
亚伦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丢给宁臣欢一套衣服:“换上。”
宁臣欢拿起那套粉色的女仆裙,和旁边一顶浅棕色的假发,表情复杂地问:“一定要穿成这样吗?”
庄园的佣人有严格的职阶划分,每个佣人按照自身职位有对应的服装。
宁臣欢知道庄园的女仆分为三类,第一类是黑色裙子的,职阶最高,负责全天看侯他,记录他的日常需求以及每日生活轨迹;第二类是粉色裙子的,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第三类是蓝色裙子的,负责最外围的清洁打扫工作。
他还以为亚伦会像电视剧里一样,给他带一套紧身的黑色夜行衣。
“骗过他人的最好方式是连性别也改装掉。”亚伦看他一眼,背过了身,“我们时间不多,你要是改主意了,现在还来得及。”
宁臣换咬咬牙,只要能逃出去,穿个女装算什么。
他不再犹豫,动作迅速地换好了。
“我好了。”
亚伦转过身去,尽管时间紧迫,他还是不由地呆了一瞬。
少年穿着粉色的女仆裙,袖子是泡泡袖的样式,显得肩膀线条圆润柔和,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
下摆是一圈荷叶边,里面的米白色衬裙将外层支撑得微微蓬起,并在最底层露出一圈白色蕾丝边,再往下就是光洁的小腿,雪豆子似的脚趾在黑夜里不安地战栗着。
最外层甚至还有一个纯白色的围裙,上面两个小兜,带子在背后系成蝴蝶结。
漂亮的小夫人,头上戴着镶纯白蕾丝边的粉红色三角巾,微卷的头发在旁边松松扎成两根棕色麻花辫,垂在胸前。
那双平日里骄傲的眸子,此刻有些局促、又有些难为情地瞄着他:“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太奇怪...”
亚伦喉结无声滚了滚:“...不会,很适合你。”
他从身上翻出化妆用品,在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光亮下,快速为宁臣欢画好了妆容。
深色号的粉底液遮盖住了少年过于白皙的肤色,两颊打上腮红,让其看上去像是劳作中长时间经受日晒而自然形成的红色,再点上几颗雀斑,活脱脱一个娇俏少女。
宁臣欢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连他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亚伦修改了他的骨相,原本略微凌厉上扬的眉骨被压低,双眼皮改成了单眼皮,颧骨和下颌都被横向拉宽,现在的他成了一个圆脸、丹凤眼、有雀斑的小姑娘。
有些可爱,但并不引人注目。
在夜色的掩盖下,足以将不太熟悉他的人骗过去。
宁臣欢眨眨眼:“你技术真好。”
亚伦点点头:“走吧。”
楼下值夜的女仆早已被亚伦敲晕了,他们顺利出了别墅大门。
二人各执一把黑伞,快步朝着庄园入口走去。
风似乎大了些,亚伦走在宁臣欢前面,尽可能地为他挡着风,但依然有许多冰冰凉凉的雨丝扑打在脸上。
成串的雨滴顺着伞沿砸落,宁臣欢一颗心七上八下,脚步都是乱的。
纷乱雨声中,亚伦说:“别紧张,一会儿你不用说话,他们问什么我会回答。”
宁臣欢没什么异议地点点头:“好。”
就算容貌改变了,他的声音到底难以糊弄过去。
因为宁臣欢之前的服软,说门口拿着麻.醉.枪的一群人看着害怕,傅亭筠便将他们调到了离庄园更外围的地方。
整个庄园外紧内松,入口处只有两个岗哨,倒是方便了他们此刻的行动。
每天凌晨四五点左右,都会有女仆去港口验收清点当天送来的食材及用品,而亚伦是经常在别墅进出的,因此岗哨并没有阻拦他们。
就在宁臣欢已经松了口气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岗哨叫道:“等等。”
宁臣欢的心跳骤然停止,他身体僵硬地跟随着亚伦转过身去,听见亚伦冷着脸问:“什么事?”
岗哨说:“平时不都是索菲亚去验收吗?怎么今天换了个人?”
亚伦没有停顿地回答:“索菲亚今天身体不舒服,换了爱琳娜替她的班。”
年轻的黑发岗哨,伸手将他的伞沿擡高了一点,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宁臣欢微垂着头,黑亮亮的眸子低敛着,配上那圆圆的脸蛋和小雀斑,倒真像是因为害羞而不敢擡头的少女。
实际上,他的心脏已经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索菲亚此刻已经被敲晕,扔在了后厨。
“好奇怪,有些面熟,可我明明没见过你。”岗哨挠了挠头。
亚伦冷冷打断他:“我看这庄园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姑娘,你都很面熟。”
宁臣欢拼命将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将脑袋垂得更低。
管理这群守卫庄园的保镖的,除了亚伦,还有与亚伦职阶相同的另一个头儿。
那个头儿负责内围,亚伦负责外围。因此,严格来说,亚伦并不是这两位岗哨的直属上级。
但上级到底是上级,不好得罪,于是另一位岗哨扯了扯那位岗哨的袖子,示意他别多生事端。
亚伦睨着人,那双琥珀色眼睛在雨夜的冲刷下更显冷漠:“做好你的本职,别一天到晚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岗哨不敢再多话,挺了挺脊背:“是,亚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