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里又打了铃,传菜员又送来两份烤肉。一份肉上放着一片薄薄的从草苺最中间切下来的草苺片,另一份肉里扔了一片薄荷叶,肉烤得很焦,摆盘乱糟糟的。
带草苺片的那份放在了盛妍面前,那份乱糟糟的放在了任飞雨面前。
任飞雨是早清楚为什么他觉得难下口的东西盛妍觉得好吃了,还好盛妍也总算发现了。
“请慢用。”服务生微笑服务。
“你等一下。”盛妍把人叫住。
盛妍先前平淡而愧疚的脸上已经泛了点羞赧的红晕,“我们俩的菜为什么不一样?”
“啊,这是因为,”服务生脸上笑着,但明显笑得有点尴尬,“因为,这是我们厨师的DIY服务,女士和男士的菜就有点不一样。”
此时此刻玻璃里的帅厨师正弯着腰低着头非常专注地将刚处理好的一份食物往盘子里摆,第一份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出炉了。
轮到第二份的时候他直了腰,伸手从蔬菜盆了抓了些蔬菜丝丢到盘子中央,再把烤台上切割第一份剩下的那些快烤过头的鹅肝扔在盘子里的蔬菜上,就开始一边打铃,一边将莎拉稀里哗啦地往盘子里挤。
连服务员也看清了这波操作。
厨师已经打铃打得不耐烦了,服务生硬着头皮过去传菜。菜上了,第一份给女士,第二份给男士。原来任飞雨的每道菜都是从盛妍那份里捡的、火候过头了的边角料。
玻璃隔开的操作台里是一顺溜的厨师,可没一个是司辰这么干的。
盛妍觉得无地自容,脸发着烧问传菜员为什么把这份给她,而另一份乱糟糟的给任飞雨。
“因为……厨师说红女绿男。“服务员脸上也发了烧,难为情地回答,声音小得快钻地里去了,脖子快缩进了衣领里。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过来,我要投诉!”心疼、愧疚全没了,太过分了!
“啊?投投诉谁?”服务员哗地擡起头来。
“算了算了,没关系,”任飞雨劝。
“怎么没关系,他太过份了,他想干什么?”
盛妍这一大声嚷嚷有不少人看过来,任飞雨又在劝,盛妍也觉得挺丢脸的,才压下脾气,放小声音跟服务生沟通。
“你们厨师太过分了,我要投诉,让你们老板好好管管人。”
“可是……”服务生吞吞吐吐的,“为你们服务的厨师”服务生的头要转又不敢转地略略瞧了厨台那边一眼,“他就是我们老板。”
外边的事司辰当然看得清,他已经解了身上的围裙绕了一圈从后厨出来了。伸手一把就把盛妍从桌子上拉走了。
这边的事引来了主管,但主管也没有权力管那个“厨师”。
吃饭的恶作剧已经是小事,餐厅后的休息室里盛妍冷静下来了。
这个败家子!
花几万块捯饬家里,捯饬自己毕竟钱不多。
盘下这家店,开玩笑,又不什么苍蝇小馆,恐怕把那辆车卖了也还差得远吧。
盛妍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问他是把车卖了?还是又回平阳把房子卖了?该不会也把他家的那幢老宅给卖了吧?
“别跟我说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要万一复不来呢?你懂餐饮行业吗?你该不会就为跟我赌个气?你花的钱到底哪儿来的?”
盛妍不准司辰再去接她下班,最近司辰都是每天在家做好饭等她。海边有一尊望夫石,那个家里司辰每天等成一尊望妻石。但盛妍不止一次放他鸽子,还说自己就喜欢吃外边花了钱的饭。
欺负人的时候挺得意,这下麻烦大了,盛妍想起来有点儿后悔。司辰向来做事就大胆不羁,要是他真把平阳的老房子给卖了,那她岂不成了罪人,杨禾知道了也得骂她。
盛妍骂人,脑子里又缠来缠去,后者是见她大概骂够了,才拉了个凳子安在她背后,要她先坐下。
盛妍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地坐下,司辰也拉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来。
司辰弯腰,附近,将脸上干净的白色口罩拉到下巴上,露一张冷白的俊脸,“姐姐想问的、关心的到底是什么?”司辰讨好地问。
盛妍看着这张变色从来不花时间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
“没有。”
“你在平阳还有别的房子?”
“没有了。”
“那钱是哪儿来的?”
盛妍的脸色是从焦急变轻松又变焦急,司辰倒像是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好好地靠回了椅背上。他在后厨等人就等了好久,站得有点累,伸了伸懒腰。
“我问你话呢!”盛妍可是在急等着他揭底。
“不想告诉你。”
“除非,”
“……除非什么?”盛妍警惕。
“别跟那人吃饭了。”司辰一脸赖皮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