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之后,只见前方来了一堆浩浩荡荡的队伍。
为首的是杜衡前不久刚进宫前见过的周帝,他的身边有一个貌美的妃子,那妃子一手挽着周帝,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忽的,那孩子挣脱了那女子的手,去追那落到花间的蝴蝶。
“铭儿,别乱跑。”
“这个蝴蝶好漂亮!”
待那群人离去后,杜衡揉了揉蹲的麻木的腿,看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好奇道:“殿下,刚刚那是陛下的妃子吧?她的眼睛和咱们的不一样,和我家养的猫一样。”
得不到回应,杜衡随意往身旁一瞥,随后大惊失色。
贺玄渊,竟不知在何时已经晕倒了。
“殿下!”
“殿下!你快醒醒呀!”
“殿下,你别死呀,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
杜衡一张小圆脸哭得涕泗横流,他们一家都是军人,只要家里有人被擡着进了祠堂,母亲哭着就告诉他那是人死了。
死了,就会被埋,被虫子啃,被老鼠咬。他虽然才认识贺玄渊不久,关系比不上家里那些一起逃课的狐朋狗友,但他还是不想贺玄渊被虫子咬。
“你是哪家的孩子?在哭什么?”
忽然,杜衡听到一道沧桑的声音,朦胧着泪眼一回头,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正看着他。
见有大人来了,杜衡立马不哭了,刚想说话,却不想刚刚哭得太厉害了,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嗝。
“我叫杜衡,嗝~”
老者笑着递给他一张手帕,“长得这么喜庆,果然是杜将军家的孩子,来,擦擦眼泪,告诉柳爷爷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嗝~不是。”杜衡挡在贺玄渊的身前,遮住他的身体。虽然贺玄渊没有明说,但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贺玄渊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体不好。
他身体圆润,倒真的能盖住。
“柳爷爷,你知道哪儿有大夫吗?”杜衡小心翼翼地问。
”大夫啊,柳爷爷我就是啊。”柳青捋了捋他白花花的胡子,笑道:“你爹最近老毛病犯了,我前两天还给你爹针灸过呢。”
见他竟给自己父亲治过病,杜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柳爷爷,嗝~”杜衡挪开身体,露出了身后的贺玄渊,他扬起圆润的脸颊,充满希冀地望着他:“您看您能救救殿下吗?”
柳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件事情,谁也不要说,知道吗?”柳青一手探脉,脸色十分难看。
杜衡皱巴着脸,闷声道:“哦。”
柳青:“包括你的父母,也不要告诉他们。”
“啊?”杜衡不解地望着他,“殿下是死了吗?为什么不能说?”
柳青长叹一声,造孽啊。
他先喂给贺玄渊一枚药丸,但贺玄渊的嘴紧紧闭着,他怎么也喂不进去。
戒备心如此之强,不知平日里过的如何水深火热。
柳青幽幽地看着贺玄渊,叹道:“没死。”
但再这么折腾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命运的齿轮,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转动。只不过当时,所有人只当是寻常。
那一次中毒,贺玄渊整整半个月都躺在床上。许是伤的厉害,温心绵倒真的放过了他。
“殿下!”杜衡一脸雀跃地跑进门,望着在床上看书的贺玄渊,笑呵呵道:“柳爷爷来了!”
贺玄渊一眼就看到了杜衡嘴边还未擦干净的芝麻,闷声一笑。
柳青提着要想进门,贺玄渊恭敬地向他行礼:“柳太医。”
柳青也恭敬地回礼,一擡头,一眼就看见了杜衡脸上的芝麻,忍不住也笑了。
这半个月来,杜衡被家人强令住在东宫照顾贺玄渊,跟着贺玄渊吃了半个月的清汤寡水,早就馋宫外的小点心。
每回柳青一来,他就让他帮忙带吃的,只是这些东西贺玄渊不能吃,他怕贺玄渊见到也眼馋,只好每次都透着藏着吃。
一番诊脉之后,柳青心里也松了口气。
“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但是这身子骨还得靠养。不过,殿下光靠卧床可不行,得常常去外面逛逛,多走一走跑一跑,出出汗才行。”
贺玄渊点点头,“好,多谢柳太医。”
这宫里,哪有地方让他走走?他若是不慎出了门再撞见那日的场景,还不如不出门!
贺玄渊虽少年老成,但如今也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而已,心里的想法,哪里瞒得过已经修成人精的柳青?
柳青捋了捋胡子,“听说宫外清野原那儿建了一座新的跑马场,我一会儿要去那儿一趟,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一同前往。”
贺玄渊:“多谢柳太医,不过——”
“镇国公温将军不日就要出征漠北,最近,他一直在这个跑马场练武。”柳青径自说完,悠悠地看着贺玄渊。
天下那个男子,不想见一见威震一方的镇国公呢?尤其还是贺玄渊这样半大的孩子。
果然,等他说完,贺玄渊眼神就变了。
他低头犹豫了半晌,擡头望着他欲言又止:“镇国公真的在?”
柳青气定神闲:“当然,我就是去给他治病的。”
“对了,他的女儿也在,算是你的表妹吧。”
简直,生死时速啊